长安巅,他总要带李慎站上去看看。
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有生之年。
庚衍用手掌托着李慎的后脑,另一手扶着他的腰,向后靠倒在椅背上。比利停止了欢快的口哨,打开录放机,放起一首慢节奏的情歌,清浅的女声yin唱着有些陌生的语言,像雨丝一般无声渗入心田。庚衍摸了摸李慎冰冷的面颊,缓缓合上眼睛。
就算是这一生李慎都无法醒来,也无妨,他只要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在前面驾驶的比利看了看后视镜,伸手将车厢中的灯光调暗,音乐声也调低下去,抵达下一个目的地还需要将近半个小时,而他的任务就是将庚衍和李慎送到那里,在那之后的行程,就与他无关了。
一点金色的光粒突然漂浮到他眼前,比利眨了眨眼,只见在有些黑暗的车厢中,一颗颗金色的光粒无声漂浮起来,他错愕的扭回头,看向被庚衍搂在腿上的李慎。
“大帅。”
“嗯?”
庚衍睁开眼睛,随即便发现了车厢中的异常,他低下头,注视着腿上的李慎,眉峰一点点蹙起,有些不确定的伸出手,在散发出光粒的李慎脸上摸了摸。
李慎……在消失。
脑子里有无数个念头电闪而过,庚衍的神情在飞散的光粒中变得压抑而Yin沉,他用指尖确认着李慎脸上不断缺失的凹陷,片刻后,断然开口道:“回去。”
“啊?”
“回长安。”庚衍的表情相当难看,一字字道,“现在,立刻。”
………………
长安大斗场,观阳阁。
“你说什么?”李慕白一把将身上的封河推开,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庚衍又带着李慎回来了?他自己回来的?”
他拿着通讯器,与封河对视一眼,后者一骨碌坐起身,二话不说开始穿衣服,李慕白放下通讯器时,封河已经提着长枪走到房门旁。
“走窗户。”李慕白叫住他,将软榻旁的窗户拉开,“我直接送你去未央宫。”
封河点点头,身形从门旁一闪跃起,猫腰穿出了窗户,接着毫无预兆的从半空中凭空消失。李慕白皱眉拨动通讯器,虽然不清楚庚衍到底想做什么,但是现在回来无疑是自投罗网……他的手指停顿在最后一个数字上,没有按下去。
随后,他有些凉薄而自嘲的笑了,放下了通讯器。
在临近长安附近时,比利驾驶着专改二号从空中降落,他这辆车在空中的造型过于显眼,太容易惹来怀疑。恢复成货柜车的模样降落在地面后,他有些犹豫的回头看向庚衍,却见后者搂着整个人都被金色光粒包裹住的李慎,面色Yin沉如水。
“大帅,再往回走可能会遇敌……”他犹豫着低声道。
闻言,庚衍缓缓抬起头。
“不回去,李慎会死。”他平静道,“这辆车我开不了,只能麻烦你了。”
比利怔了怔,随即笑了。他笑着发动了车子,头也不回道:“大帅,您坐稳,我要开始飚了。”
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不适合修炼的,哪怕功法资源都不缺,但是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比利从少年时就梦想着成为一名佣兵,长安佣兵,千方百计弄来的修炼功法,他弟弟一学就会,只用五年就开了天门,他却无论如何也不开窍,入了天门弟弟就去公会注册,拿到了那本他梦寐以求的佣兵执照,他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徒然羡慕。
可他终究还是来了长安,为了心中那一场梦。
话本故事里没骗人,这座城的确处处是Jing彩,但看得多了,他也渐渐明白,那都是旁人的Jing彩,再Jing彩也与他无关。而今庚衍与李慎就坐在他的车上,一个修为尽废,另一个仍在昏迷,往回走注定是龙潭虎xue九死一生……他有点控制不住的兴奋。
他终于要投上性命,书写属于自己的那一场Jing彩。
………………
这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个不眠之夜。
庚衍醒了的消息,隐秘而快速的在暗中扩散着。消息自然是从张普求的实验室里传出来,这世上本就没有不会泄漏的消息。震惊过后,有人还在犹豫观望,有人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动了手。
——据说庚衍修为尽废,连站立行走都不行,而李慎仍在昏迷,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可不会再有,不管是真是假是陷阱,总要试一试才清楚。
有渠道的在等消息,没渠道的就在东工会馆外面守株待兔,也不是全无顾忌,他们还不至于在东工大门口肆意拦人,可这两天但凡从东工出去的人或车,十成十在长安城外遭到拦截,被强行搜查。申慕容非常不高兴,点名警告也不管用,所以他才逼庚衍在今天之内离开,急着甩掉这个问题根源。
外形看起来十分笨重的专改二号在道路上飞驰,离长安越来越近,比利往嘴里倒了几颗薄荷糖,咯吱咯吱的嚼着,一双有些狭长的细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毫无预兆的,一道长长的焰光从侧面击向飞驰中的货柜车。比利挑眉,在身旁取代了副驾驶座的Cao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