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十月十三,尹夫人因为担心儿子,人已消瘦了不少。“眼看天都要变了,再过几日便要入冬,修儿的脚伤怕要复发了,到时他们在外边,没个人帮衬,若是疼起来可如何是好?”
食难下咽,尹太傅放下手中的筷子,与尹夫人一同望着窗外,仿佛如此便能将儿子望回来。
“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饭厅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名家仆,面上带着喜色。尹太傅夫妇愣了许久,似是不敢置信。“老爷夫人,是少爷啊!”
夫妇俩终于惊醒,匆忙离了饭厅,朝前门急匆匆奔过去。
“娘!爹!”刚刚进了家门的尹修,尚来不及对着自家门口发些感慨,转眼便见爹娘二人朝自己奔过来,心中一酸,立即迎过去。
尹夫人的泪水流过了脸颊,拉着儿子上下打量一番,确认了人没事,心中这才冒出一股火来,自己尚且反应不及,一巴掌已然落在了尹修脸上,“离家这么久,不知家中父母会担心吗?”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尹修歪过脸去,这还是尹夫人头一回打他,巴掌落在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尹修人尚还蒙着,顾连卿已站到他身前,“夫人,一切皆是连卿的错,您莫要责怪阿修。”
“二皇子,臣妇教导自个儿的儿子,此乃家务事,还望您不要插手。”想起顾连卿那日的作为,尹夫人对他实在恭敬不起来,语气中冷淡得很。
尹修夹在二人中间,颇有些左右为难。正想着说些什么缓和一番,手上却被人拉了一把,直直的跪了下去,磕的膝盖生疼。“太傅,夫人,连卿自知行事鲁莽,害得二位忧心,但我对阿修,实在无法看着他娶了旁人,当初说服您将婚期延后,其实不过是缓兵之计,如此算计是连卿的罪过,但求你们成全连卿。”耳边,顾连卿的语气十分诚恳,尹修睁大了眼看着他,满面惊愕。
尹太傅夫妇也吃惊不小,脸色不由得缓和下来,一直不曾开口的尹太傅轻拍妻子的肩安抚,“若这是你们二人的决定,老夫自然不会阻止,可若是二皇子你一厢情愿,老夫毫无疑问要向着自己的儿子。修儿,你说如何?”
“啊?我······”手上被用力握住,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甚至正隐隐发着抖,手背上一片濡shi,“这婚事不能继续了,是我对不住洛儿。”
尹太傅看着低垂着头的儿子,叹了口气,“明日你亲自去颜府登门谢罪,其余的事······”他看了顾连卿一眼,“你们好自为之。”
爹娘离去后,尹修又跪了许久才被顾连卿扶起,“阿修,谢谢。”
横了他一眼,尹修抚着膝盖,“亏你想的出来,你当这是怎么一出戏码?又不是遭了棒打的鸳鸯,说跪便跪,连招呼也不打!”
顾连卿蹲下去,撩起尹修的衣袍与裤脚检查他的膝盖,“太傅与夫人皆是心善之人,我若如此,他们必定心软。”
尹修气结,“又是算计?”
“不,”顾连卿抬头看着他,“只是诚心,除了父母,我只跪过佛祖与师父。”
罢了,不与你计较!“我的膝盖没事,已经不疼了。”将顾连卿拉起来,这才注意到周围几个躲闪不及的家仆,尹修脸上一热,急匆匆拉着顾连卿回了自个儿卧房。
房中,顾连卿难得老实,手脚皆放在该放的地方。“阿修,明日······”
“听我爹的,而且,我必须要给洛儿一个交代。”联想前后种种,尹修斜了他一眼,“顾连卿,我虽答应试着与你相处,但还没答应此生非你不可,说到底,你我之事,多半是你强迫于我,我负了洛儿,但并非我所愿,我······”
“是我的错。”顾连卿淡然道。
“你为何不反驳?”尹修心中莫名烧起一把火,“分明口口声声说我喜欢洛儿,但不过二十日我便答应与你相处,你不觉着我很可耻吗?将所有的错归结于你,倒将自己择的干净,说我负心薄幸也好,厚颜无耻也罢,怎样都好,你为何不反驳?”
说着,眼眶竟有些酸涩,顾连卿上前,轻轻搂住他,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后背,“错的的确是我,你没有错,你还喜欢着颜洛,你并非负心薄幸,但到此为止了,我不准你再喜欢旁人。阿修,你记着,你没有错。”
心中倏然平静许多,却又有些别的什么渐渐弥漫在心间,不禁问:“顾连卿,那么多人倾心于你,为何偏偏挑中我?若是我永远不能喜欢你,你怎么办?”
“不知道,若是到我死的那一日,还没等到你一声喜欢,那时再说吧。”
尹修从顾连卿怀里抬起脸,看了半晌,轻叹,“缺心眼儿啊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人啊,果然是种复杂的生物。晚安(づ ̄ 3 ̄)づ
☆、 登门谢罪
十月十四, 昨儿夜里起了风,淅淅沥沥降了一场小雨, 雨点虽小,下得却持久, 天亮时分, 雨倒是停了, 却飘飘扬扬下起雪花来,也带走了天地间仅存的一丝热气。今年冬天来得早了些。
尹修的脚踝隐隐疼了一夜, 睡得极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