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对管教太多的荀父也有些抱怨。
荀悠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决,他道:“阿九,我意已决!”
都说君子之交如朗月清风,抬头看,这明月皎皎,照不出清风,更留不住它,该以何安心滞足于天际啊。
见荀悠如此坚决,王番知道这个决定是无法收回了。他直视心上人的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走过去。
感受到唇上一闪而过的温度,荀悠惊呼一声:“王番!你!”
王番的脸上乍现五个指印,他恋恋不舍地松开圈住荀悠的双臂,跃上院墙,说:“天色已晚,莫要在幽苑长留,仔细添衣,早些休息。”
斥责的话堵在胸口,荀悠低首道:“我知之,你亦是。”
“东篱,却不知下回相见是何光景了。”语罢,王番的身影便重归暗夜再也看不见了。
只留荀悠驻足原地,喃喃道:“还会有与‘王番’相会的可能吗。”
识人
大清早,荀悠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像是老木头在隐忍地呜咽。
唰――唰――
庭中,来六正拿着细枝条绑成的扫帚清扫,隐约可见石阶上常年累月下形成的一道道细致的纹路。昨夜他抄经抄了两页就倒在桌上会周公去了,足足睡了四个时辰,醒来只觉神清气爽,便抄了家伙扫地除尘。
“诶,公子,天才亮呢,您不多歇息一会。”
“不了。”荀悠的双眼涨红着,显然没有睡好。
自从公子回家便没过一天舒坦日子,来六知道荀悠心里有事,却不知道到底是何事,他也无从安慰。
荀悠已经走开几丈远,忽然停住脚步,转身问道:“小六,你想回林景寺吗?”
来六点头道:“嗯~小六自己没什么计较,只是觉得王公子在时您笑的多些,睡的,也更安稳。”
见荀悠一言不发Yin了脸,来六立即认错:“诶,公子,小六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动气伤肝。”
“认错倒是蛮快,你可知――错在哪?”
“不,不该——提王……”
见来六一脸茫然、懵懂无知,荀悠心想:“那人演得真切,连我都被糊弄了过去,小六没能察觉我又怎么能怪他呢,我真是可笑,竟把火气撒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他悠悠一叹,也不道破,只是说:“我竟然不知他的功夫已经高到出入太师府如无人之境的地步,你昨夜掌灯,见他来了,不忧反喜。你错在那时就不该放他进来,毕竟这里,这里不是那个懒散的东篱轩,而是荀府。”
来六似懂非懂:“公子,那如果今晚王公子再来,我拦不拦?”
“他不会来了。”该试探明白的都已经了然于心。经过院墙时荀悠还在琢磨要不要在垣墙上面砌一层碎瓷。
来六搁了扫帚,叉腰仰头看天,脸色茫然,昨儿个王公子还说今晚再来,难道?他们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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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叫卖声不绝于耳,高璠下了酒肆,见府上仆役匆忙找来,禀报道:“爷,元公子回来了,正寻您呢。”
“王妃也回了?”
“元公子自个儿来的,说是有急事相商。”
“你先回去。”
“是。”
高璠身着便衣在街市溜达了几圈,堵在心中的那口气终于纾解了几分,再看这熙熙攘攘,忽然想笑。东篱,我今日才知何为交深言浅,许多事情说不成道不明,可把我憋坏了。
街巷尽头,常有乞丐聚集休憩。那儿避开店铺不至于惹生意人的厌恶驱逐,又离大街较近方便乞讨,也是居无定所者的一大好去处。
故而高璠经过时,一个小乞丐猛地扑过来,脏兮兮的手差点抓到成王金贵的衣摆,还用一种不讨喜的哭腔道:“爷,赏口饭吃吧。”
“你家――你以前住在哪?”
“在西边儿,很大很大的一座城。”
是洛阳逃过来的流民吧。
铜钱在破陶碗里打着转儿,声音尖锐极了,听在小乞丐耳中却宛若人间仙乐。
他哭得涕泗横流:“谢谢,谢谢爷。”
高璠摇摇头继续前行,心想,资助一人饱暖易,欲得天下安定难,我做的太迟也太少了。
小乞丐从地上爬起来,瞥见贵人已迈出了几丈外,连忙把钱串儿塞进衣襟里。
不过,毫无作用。小乞丐被赏的事整个乞丐窝的人都看在眼里。凭什么这个从西边来的乞丐挤了他们的地界不说还能有这么好的运道?恶丐们心中不忿,把细胳膊细腿的小乞丐团团围住。
“臭崽子,钱是爷赏给大家的,快拿出来。”
“不,是我的,爷给我的。”小乞丐不愿放手,生捱了两记拳头,皆击在肚腹处,害得他胆水差点呕出来。
“哟,你个小崽子,骨头挺硬的嘛,反正你爹快死了,不如把钱给叔叔们,我们养你啊――”
众人哈哈大笑,正想从扑地的小乞丐身上摸索出钱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