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女士烟,吸了几口,从公文包内掏出一只大哥大,当桌开始打电话。这就是领导的风范,开始麻利儿布置下一步日程,专门指派一名秘书跟进这件事,订场地,订酒席。
孟建民两口子只需点个头,后面的事基本说不上话,几乎是被催着赶着,事到临头,挡也挡不住。订婚宴一应事务,由丈母娘一手指挥Cao办,出钱又出力,租下西安最好的酒店的大包间,摆了三桌酒,没用孟建民掏一分钱。
这尚未正式结婚,阵势已经相当不小。越是地方上当官的,越讲究这种排场。酒席请了孟小京的恩师,本城文艺界一些人士,话剧团和电视台的领导,无形中又帮孟小京打通了一些关节门路,很露脸。席间宾客纷纷祝贺,都说这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是天生的一对。
孟小京与聂卉这桩婚事,由此就定下来,将来没有反悔余地。
办完这顿酒孟小京就回北京开学了。孟建民与马宝纯两人关上门说悄悄话,孟建民说,我这才回过味儿来,咱这是让人家一家子下了个套,结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儿子给“卖”了!
马宝纯就是大大咧咧不走心:“算了,也挺好的,大学毕业赶紧结婚,总归不是一件坏事,省得夜长梦多。”
孟建民说:“她们家这也太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同意了。”
马宝纯捂着嘴,嘎嘎地乐:“我早就看出来了,聂卉就特想怀上!一听是诈和,还挺失望。结果咱这位亲家更麻利儿,管她闺女怀上没怀上呢,三句两句把咱俩一忽悠,咱俩立场也不太坚定,结果就这么从了!”
两口子合计,聂卉这姑娘,归结起来还是对孟小京很上心,怕孟小京大学毕业在花丛中开阔了眼界,万一拍拍屁股跑了,她就吃亏了。于是趁着孟小京还没毕业,两人现在好着,先就订了婚,收了心。聂卉妈也满意这个姑爷,看好孟小京年轻英俊又是中戏高材生,是省里培养出的优秀文化界人才。这支潜力股可不能放飞,得帮自家闺女抓住、套牢!这次有意在圈内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家挑中的姑爷,没跑了!
孟小京将来不敢不娶聂卉。
他如果敢变卦,以后一辈子甭想再回西安混,甭想再踏进这块地界,自己掂量轻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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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扫掉道旁金色的浓云,银杏树的落叶窸窸窣窣在半空飘荡,一地秋黄,思念的季节。
少棠有一回帮祁亮带东西,有意无意的,或者就是故意,在里面夹带一张小广告,是某国际学校汉语班的彩印广告招贴。
祁亮捏着那张广告贴,那时内心也挣扎很久。他曾经好几次去到那间私立国际学校,远远地站在马路对面,偷窥大门口情况。他贼贼地躲在树后,还怕暴露出目的心态。然而去的几次都不巧,没碰见他想找的人。
祁亮心情是矛盾的,他与萧老师分手,断得干净,没有再纠缠牵绊,也没再交往男人。他甚至开始寻觅女朋友,结识一些女孩。终于跳出同性恋的大火坑,卸掉心理上沉重负担摆脱社会上一切可能的异样的眼光,仿佛终于回复到人生的一条正轨,一个正常年轻男人应该有的生活状态。
然而心里空落落的,内心仅有的包藏感情亲情的那块柔软处,被人掏空。
家里好像少了个温柔的“女主人 ”,生活里乱糟糟的。做生意遇到挫折与不顺心,回家也没人能求个安慰。孤独,苦闷。所谓正常人的生活,甚至还不如以前不正常的生活。这就是做个正常人的代价吗?祁亮那几年特别迷茫。
……
寒假期间,祁亮与他一个叔叔辈生意伙伴,一起跑了一趟南方,联系印刷厂看样品单之类。他认识广告圈内老板,又看好一项商机,为帝都一些国营私营企业印制宣传册。他计划大学毕业出来做文化广告行业。而且那时就筹算好,找未来大艺术家孟小北合作,好兄弟共同致富,一起发财。
九十年代初广告业是新兴,彩印很贵。给企业设计制作高档漂亮的宣传册,凭关系拉生意,做一套就划拉几万块到手。对于会做生意的人,只要掌握熟练套路和关系网,做什么都能弄钱。
从南方回来,正值春节前夕,车站极其拥挤,浩浩荡荡的人群是反方向流动,从京城往外地赶各班次列车。祁亮拖着小拉杆箱,围巾捂住鼻子,抵挡恶劣的柴油味道和雾霾尘埃。他从车站出来没打到出租,只能挤地铁。拉杆箱的杆被人一脚踩断,他只能把箱子拎着抱着,羊毛大衣衣扣还被扯掉一粒,别提多么狼狈,气喘吁吁。
他挤进地铁车厢,拖着破掉的箱子,闷头往里走。羊绒围巾被挤得缠他脖子上,差点儿勒死他!祁亮脸红脖子粗在人缝里钻:“我Cao别他妈的乱挤!……我……的……围巾……啊……”
旁边有人好心地帮他把围巾扽回来:“小心。”
祁亮一头狼狈的汗,撅着嘴,回头。
那人坐在座位上,抬头。二人对视,双双愣住……
萧老师是千年不变的模样,仍穿灰色大衣,围ru白色围巾。头发剪短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