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夜谭突然就感觉到了不对。
他感觉周身力气仿佛被人抽走了,而感官又变得非常迟缓,身体又沉又无力,像是被什么迷药封住知觉,他竟分不出是什么毒,也不知道是何时中了招。——他明明早就觉得此处诡异,已经慎之又慎,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的本事?!
他猝然睁眼,只觉得眼前很黑。
——糟了。他心道。
这不应该!!他练了二十年的夜视,看东西从来不因光线强弱受阻,哪怕一片漆黑也能看得真切,何况此时还有零星的月光
等等,月光?
夜谭翻身起来打开窗户,惊讶地确认了一件事:他不仅夜视变弱了,连视程都缩短了一倍之多。甚至听觉、嗅觉都迟缓了许多,连周围环境都无法探查了。
“唔阿谭,你做什么啦”
身边的人不满他的动静,哼哼唧唧翻了个身,夜谭望了他一眼,突然整个人都傻了。
旁边睡着的人,黑衣黑发,正是另一个“夜谭”。
夜谭呆了呆,才试探性地道:“主人?”
话一开口,夜谭就确信无疑了,这不是他自己的声音,是君璇衡的声音!再看看自己纤细无力的手腕,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自己和主人互换身体了!!
02】
事情得从三天前说起。
杨轻舟说他弟弟不见了。
杨轻舟来的时候是半夜,君璇衡还睡得迷糊,夜谭听下人来禀便起身穿衣去接客了。杨轻舟向来礼数周全,如非必要不会深夜叨扰,必然是大事。
自扬溪老一辈没于钟离苑一役,江南便一直动乱得很,杨轻舟性子温儒,压不住场,本来已经应付得十分吃力,身边几个信赖的手下俱都抽不开身,只能来拜托剑阁的朋友。
夜谭听罢他来意,觉得不该自己下决定,虽然不愿半夜打扰主人休息,但他知道自家主人重义,只得去把君璇衡唤醒了。
君璇衡一听就清醒了,忙问:“发生什么了?是被劫持还是走散了?哪里丢的,何时丢的?我们要去哪找?”
“我知道他在哪。”杨轻舟递了一份信笺给他,“这是线路图,我已标注明确了。”
君璇衡疑惑道:“那为什么还要我们去找?”
“我虽然知道他在哪,却不知道哪个是他。”杨轻舟面露难色,叹口气道,“我我不知道这该怎么说,你们去看一眼就能明白了。”
翌日傍晚,君璇衡顺着图中所示,一路找了过去。这次事态紧急,便舍弃了马车,二人共乘一骑,却是正对着巍峨山峦高耸的悬崖峭壁行去。
君璇衡从夜谭怀里探出头来,瞧了一眼面前屏障般的峭壁,正在疑惑:“这哪像是有路的地方?”
沿着溪流绕了会儿,两边桃林由疏变密,攀着青苔绿藤的岩石挡在面前。夜谭伫立了片刻,调转马头往侧边行去,走了半盏茶,便忽见桃花遮掩的岩壁中有一丝裂缝,宽约丈余,透出一线天色。
君璇衡眼前一亮:“真的有路!阿谭,怎么会知道这里有路的?”
“有风。”夜谭简短地答道。
石巷地面是人工凿切的石阶,甬道幽深,辨不清情况,夜谭站在巷口探望了一下,把君璇衡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驱马进入。
出了甬道,眼前豁然开朗,光芒乍现,夜谭习惯性地抬手捂住君璇衡的眼睛,替他遮去突如其来的强光。眼前是个随处可见的寻常小镇,有林立的商铺和广袤的耕田,农夫和猎人们各自忙碌着。看起来大部分人都没什么武术底子,气氛忙碌而平静,似乎很安全
夜谭初到此地,正全神贯注地探查着周围,忽然感到君璇衡蹭了蹭自己掌心,柔软的睫毛触感明晰地刷了过去。
夜谭触电般收回手。
君璇衡扫了一眼周围,笑说:“倒有几分传说中桃源的味道。”
夜谭如常低低应了一声。
夜谭驱马从石阶上跃下,旁边桃树下有个正在自弈的书生,听见响动抬头看他,夜谭下了马,问道:“劳驾,此处可是镜花源?”
“正是。”书生回了礼,笑着点点头。
君璇衡:“看来是找对了。”
“两位看着面生,是外乡人?”书生问道。
君璇衡点了点头。
书生道:“此间风景宜人,两位随意逛逛。若有需要,找我便是。”
君璇衡忙道:“我们不是来玩的,是来找一个人。”
书生便问:“两位要找什么人?我愿尽力而为。”
这种避世而居的镇落,一般都不太欢迎外来人,这样热情好客的,确属难得,君璇衡道:“那就麻烦先生了。”
“公子客气了。”书生笑了笑,从袖口摸出两枚圆牌,道,“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会把名字写在这锦牌上,两位可愿迁就一下?”
夜谭接了过来细看,那牌看着是金属色泽,拿在手上却极轻,非同非铁,不知是什么材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