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知道主人身体不好，所以已经多留心照顾，可昨天换了身体，才亲身体会到有多糟糕，君璇衡经络中空，受损严重，有种难察的钝痛，抬手投足都像浸在沙海中一样吃力，暖风拂面都觉得寒冷，醒着的每一刻都像在煎熬。
夜谭点了点头。
在他身侧，君璇衡仍旧紧挨着自己熟睡，他急迫地想知道身边这人的身份，从主人颈边顺着项链摸出那枚锦牌，如愿以偿看到那个歪歪扭扭的“君”字。
他猝然睁眼，黑暗中床顶和房梁穿插交错的结构，一一清晰映入眼帘。
原来只有他自己得到了救赎，君璇衡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受罪。
夜谭痛得心如刀绞。
君璇衡沉痛道：“我昨天没洗澡。”
夜谭乖乖被他抱着，一动不动，也不反手抱回来，君璇衡觉得他有点儿反常，奇道：“阿谭？怎么了？”
这是他发誓要守护好的人，可原来到头来他什么也没做好。君璇衡引息之术放弃内力是为了自己，会被二少爷盯上受刑也是因为自己。他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够强就可以保护好他，他愿意为主人处理好一切事情，主人会不会武并不重要。
“咳、咳咳——我、你——咳咳”
夜谭正望着他发呆，就见君璇衡手微微动了一下，把身前的被子往怀里卷了卷，口齿不清地哼了一句：“阿谭”
那像是个拥抱的动作，可他身前没人，所以只是被子被卷得更多了些。
夜谭]应了，记好方位，闲逛了一日，就近歇下。
是呓语。
平时君璇衡的梳洗都是由夜谭伺候，昨天换了身体，夜谭自己没有力气打水，又不可能让主人打水服侍自己，只好假装没有此事，含糊盖过。
君璇衡松开手，见他一脸凝重，不像在说笑，又不肯言明，像是藏了什么心事。君璇衡托着下巴，开始猜他的心思。
夜谭看他不像要睡的样子，扯了毯子披到他身上裹好，确保不要着凉，一言不发地跪坐在旁静候。
夜谭半天才道：“主人，您以后一直用属下的身体，好不好？”
夜谭轻重适中地帮他擦着背，
可君璇衡竟从未开口抱怨过。
夜谭嗖一下站起来：“属下这就去烧水，烦请主人稍候。”
君璇衡]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便告辞别过。
身体终于换回来了。
夜谭愧疚道：“抱歉。”
君璇衡高兴地扑进他怀里蹭来蹭去：“太好辣！！！”
君璇衡刚刚试过他的夜视力，看他一反常态地多添了一堆蜡烛，也猜了个大概。
君璇衡悲恸道：“啊！我要发霉了！”
心中猜测证实了大半，夜谭终于放下心来。可他没有任何想睡的意思，只是盯着君璇衡一动不动的侧颜发呆。
可原来这些都于事无补。
夜谭飞快烧了水背好浴桶，进屋燃起油灯，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倍蜡烛，这才把君璇衡剥光放进浴桶里。他并不需要照明，以前点灯都是为了主人方便，原以为一两盏就足够亮堂，现在才知道远远不够。
君璇衡]却似乎不急，只道：“不着急，今晚看结果。”
夜谭忙惊惶地松开手拍着主人的背，君璇衡咳得说不出话，只是摆摆手让他不要这么紧张。
君璇衡疑惑：“为什么？”
他在湖畔找了一树桃花，刻好标记，对夜谭]道：“如果今夜换了别人身躯走散了，明天来这树下集合。”
他现在有股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动想抱一抱主人。
夜谭恭敬道：“请主人明示。”
君璇衡更加沉痛地道：“准确地说，我昨天压根就没洗脸，也没刷牙。不论早上，还是晚上。”
风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有些来自窗棂，有些来自门口，有的带着木叶清香，有的携着池塘水气夜风带着不同的信息，勾勒出身周环境的轮廓。
君璇衡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息，看了看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哎呀，我们换回来啦？”
这句梦话像利刃一般切断了夜谭所有的理智，等他回过神来，君璇衡已经被他抱进怀里，勒得太紧都快掐死了。
夜谭：“”
君璇衡]又问：“如果出了山谷，会换回来吗？”
夜谭忽然听到风声。
夜谭干巴巴道：“是、是的。”
赵桐摇摇头：“不会。我们有时候会去别的镇上采买，不论出去时什么身体，回来还是原样。”
夜谭]没有头绪，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
05】
夜谭不说话了。
半晌，君璇衡严肃道：“阿谭，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君璇衡咬牙切齿地想：这家伙又在擅自可怜自己了。
夜谭翻身而起，感觉到周身内力沿着筋脉畅通游走，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