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蘅被司机独自送回别墅。
途中跟着他的只有司机,或许是个逃跑的机会?但杨蘅一想,觉得薛临歧说不定留了后手,到时候他又被抓回,又要经历生不如死的惩罚于是他竟老老实实任司机载回了薛宅,大概他真的是被压迫狠了,怕了。
当晚薛临歧没有归家,想来薛临歧身为一方督军,事务繁忙,能抽出半天与他已属不易虽然他并不想和薛临歧在一起。
归家时已近傍晚,保姆为他一人做了晚饭,杨蘅吃了饭,把自己锁进琴房弹了许久,这一天便算结束了。他原以为今日能休息,没想到又落得个身心俱疲,明天不知道薛临歧还会怎么折腾他。
他实在猜不透薛临歧的动机一时兴起?真是度日如年的七天,还好只剩两天了。
第二日,杨蘅没有待在房间,而是坐在能看见大门的客厅沙发,对着石英座钟发呆。保姆做清洁时路过,调笑问他:“杨少爷这是在等督军回家么?”
杨蘅觑了她一眼,没有答话。他想的是,他在这里等着,便可第一时间知道薛临歧回来了,薛临歧再出现时,他也好有点心理准备,不至于大受惊吓,而且而且薛临歧至今未归,他心里不禁有点小期待——说不定薛临歧今天忙得不回来了呢?
然而,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还是响起了。汽车引擎声透过大门隐隐传来时,杨蘅如被针扎般猛然站起,向楼上奔去,摔上房门,扑入床被。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片刻安静后,终究还是有脚步声步步迫近了,起先是轻而漫长的,随着一声锁响,清晰的几步“啪嗒”声踏在他心口,而后是伴随着轻嘲的薛临歧的声音:“就这么怕我?”
杨蘅用被褥捂住头,瑟瑟发抖,他知道没有用,只是宣泄压抑罢了,殊不知这行为落在薛临歧眼中反而成了可爱,令薛临歧越发迷恋他、放不开他,但立场又注定了他们不能温情相待,于是纵使薛临歧对他有万般怜爱,最后的结果都会变成伤害。
黑暗视线、低闷听觉里,大掌不动声色抚上腰tun的触感令杨蘅战栗,致使他带着点尖锐哭腔的,崩溃呐出:“你不就是又想上我么?上便是了!”
短暂沉默后,外面却传来薛临歧平静的一声:“今天我要先带你去个地方。”
杨蘅惶惑不答,薛临歧继续道:“去一家日本人开的餐厅。”
餐厅?难道又是带他吃饭么?直觉告诉杨蘅没这么简单,只听薛临歧又道:“我和老板说好了,让你当一会儿侍生。”
当侍生杨蘅倒不怕,他不是没勤工俭学过,只实在猜不透薛临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家餐厅的侍生有统一制服,你也要穿。”
侍生制服?杨蘅回忆印象中的侍生制服,似乎也没什么太特别的,难道薛临歧是想让他服侍他?杨蘅不解,薛临歧却是不再透露,面上带着点莫测的笑容,强拉他出了门。
黑色别克车将杨蘅载到个招牌是他看不懂的日文的店外,走进去,果然是个餐厅,以木为主要材质,纸格障子门分割空间,风格简洁古朴,内间隐约飘出艺伎哭泣似的低哀弹唱。转着脑袋观察一番后,杨蘅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里是侍生全是女性。
她们确实穿着薛临歧说的统一制服:印着紫白矢羽柄图案的二尺袖加渐变色行灯袴,这是大和民族风情的,外面又罩了条西洋女仆的白色蕾丝边围裙,黑色皮鞋,梳一个露出额头的结顶岛田髻,再配上俏皮的红色蝴蝶结,东西结合,越发衬得妙龄少女们光艳照人,无怪乎这家店生意如此好,想来侍生是一重大因由。
店中有一面墙壁贴满泛黄照片,作家,拥挤的街道,蒸汽机车,军人最顶端挂着几个大字“大正ロマン”,到这里杨蘅想起来了,“大正”是上一任日本天皇的年号,出自《易经》第十九卦中的“临,刚浸而长。说而顺,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道也。”,那是个充满了冲击与动荡,和当下民国十分相似的年代。
就在杨蘅思绪悠悠飘向他国,差点忘了自己是被带来做甚时,薛临歧忽一拍他肩膀,道:“走吧,去给你换制服。”
杨蘅一悚,反应过来原来薛临歧是要他穿女仆装,下意识道:“我、我不穿!”
然而薛临歧并不理会,直接便拉他到了前台,管事认出人,很热情地递给薛临歧一套崭新制服,为他们指了去杂物间的路。薛临歧事先与这家店的老板商量好了,支付一笔钱,允许他小小地“胡闹”一下。他是在应酬中得知这家店的,旁人欣赏那些靓丽少女,他想起的却是之前自己“想看杨蘅穿其他特别的衣裳”的念头。
而且,他今天还带了个新鲜玩意儿
把杨蘅拉到杂物间,薛临歧将一套服饰在他面前抖开来,调笑道:“也亏你留了头长发,穿上这身,其他客人多半认不出你是男子。”
“我不会穿的!”
“旗袍泳衣你都穿过,这套严实多了,怕什么?”
“要穿你自己穿!我不穿!”
“由不得你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