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得到过他的夸赞。这一次,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件小事,却得到了夸赞。
他想不明白,又不好意思去问旁人,想来想去,便去问白鹿阏氏。走到一半,突然发现不能去问白鹿阏氏,若是白鹿阏氏问他事情的经过,他怎么复述自己和宓琬说过的话?让白鹿阏氏知道他不听话地学了天德语,一定会很伤心吧……
于是他决定还是去问宓琬。更何况,他刚得到消息,那天德人,迫不及待地要去向宓琬道歉呢!
……*……
而此时的宓琬,正在洛拉的帐篷里。
“洛拉,你有心事。”她坐在洛拉床边的毛毡上,双手交叠于膝上,一本正经地看着躺在床被潼潼勒令不许动的人,“是因为白鹿阏氏吗?”
洛拉偏过头看向宓琬,定睛看了好一会儿,却又别过脸去。
“为什么会是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乌尔扎把所有能给她的都给她了。这么多年,她也确实为北狄做了不少事情。可到了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她做的那些事情,只是在为她自己做准备。我一直说要打败郭英,可是那是战场……白鹿阏氏说机会到了,平城无人,让达尔去攻打。为了速战速决,他带的都是轻甲,结果……”洛拉哽着声,“我第一次想,为什么要有战争?我第一次发现,我没办法再面对白鹿阏氏。她到底是为什么?”
她想到自己曾经在梦里梦到过的那些事情,心里越发寒凉。此时再想起来,梦里郭英会从天德杀到西戎,再从西戎杀到北狄,杀到Yin魂岭,一定与白鹿阏氏的所为有关。可她不敢说,叫人听了去,一定会把她当成一个疯子吧!
宓琬想到她们初见的时候,在野外,她对自己说着她对白鹿阏氏的敬爱,那里,仿佛就是在说一个她敬爱的神明一般的神色。
她想要为白鹿阏氏说几句话来安慰洛拉,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话。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白鹿阏氏问我,想不想回天德。”
她想,白鹿阏氏会问出这样的话,大抵是因为她自己觉得天德好,想要回天德的吧。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洛拉偏脸看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宓琬抿了抿唇,觉得那是自己的猜测,还是不要下定论的好。
可洛拉已经明白了这里面包含的含义,泪水流淌得更汹涌了,“她……她心里是想留在天德的,对不对?不论我们对她如何好,不论乌尔扎对她如何好,她都想回到天德去?如果是这样,她和乌尔扎说啊!乌尔扎一定会答应的。她何必……”
“洛拉,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宓琬话锋一转,洛拉有点跟不上节奏,还是立马回答:“当然想要!”
这是将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一个与她有血脉联系的人!
“那你,就不能再为别人伤心忧心而伤害了你的孩子。你再这样下去,会失去他的。巴里和你都会因为此而更加难过。”宓琬语重心长地劝道,“他现在还很脆弱,会因为许多原因停止生长。只要一碗药,一个撞击,就可以夺走他来到这世间的权利。我想,如果一个母亲真的不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便会在很早的时候用一碗药送走他。”
前面还是在劝说洛拉,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眼神弥散,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说到后面,她突然笑了,眼睛含泪。
“是了,她一定是期待过的。”
说着,她起身朝外走了去,便是洛拉和巴里叫他,也恍若未觉。
洛拉对李潼潼道:“你一向和她要好,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吗?”
李潼潼将她按回床上,“作为母亲,她想她失去的孩子了。作为女儿,她突然意识到,她的母亲并不是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曾经爱过她期待过她,才会让她出生。这个时候,让她静一静吧。”
她猜想,宓琬一定会寻个地方,发上半天的呆。可她没有勇气告诉宓琬,一个母亲强行拿走腹中的孩儿,会对自己的身体有多大的损伤。所以,只要没有非得拿掉这个孩子的缘由,都会选择把他生下来。转念又一想,宓琬的话似乎也没错。完全不被期待的孩子,有无数种方式拿掉她,她的降生,代表她曾经是被期待的,或许来自于母亲,或许来自于父亲,或许来自于别的什么人。
洛拉:“……”
巴里:“……”
……*……
宓琬才跑出没多远,便遇到了来寻她的铁木图。
见她又哭又笑,不由得担心起来,“朝暹,谁欺负你了?”
宓琬眨了一下眼,让自己看得清楚一些,“是铁木图啊。没有人欺负我。我是高兴的。”
铁木图扬了扬唇,“你也知道乌尔扎夸赞我的事情了吗?朝暹,虽然我没弄明白是为什么,不过,谢谢你。”
宓琬一脸懵,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吃吃得笑了起来,“不过是小事。乌尔扎看到的是你的进步,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也没问铁木图最后的处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