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忧心忡忡地盘算着,感觉心一点一点地坠了下去。就像是那蓝道人说的,她急流勇退未必就是非善,只不过……这实在是太不合道义了。
景王谋划了十数载,到了这最后的节骨眼儿上,若无一击即中之心,又如何敢动手呢?一旦景王得势登基,蒲风不难想见自己和归尘会是什么下场?
这一次,真的还会如他所言“绝处逢生”吗?
她半梦半醒之际,冯显临死前呻-yin的那一声声的“端怀王”更是不断作响在她的耳边。
端怀王,又是谁呢?
…………
翌日。
鸿胪寺卿颂着礼词,来祭奠的公侯依次而上,蒲风被圈在百官里面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便听着身边有大人们窃窃私语——所有人无不惊讶不已地说着冯公公昨夜身死的事,还有通政司的陆经历也死了。
想来冯显的案子已经闹得举朝震惊了。有位大人说是邪术作祟,冯显在东厂的那一帮干儿干孙想来不会这么轻易罢了的;之后另一位大人说这两位都是得罪人了,还说覆巢无完卵,刚说了一半也就赶紧欲言又止地啧啧轻叹了。
蒲风恍如置若罔闻,即便真的是“锁魂之术”,那也只能说明是后面要有好戏看了,这锁魂之说实在是无稽之谈。
九卿之礼稍缓,蒲风便溜了出去找到了长孙殿下的随从,想要和长孙见上一面。
蒲风觉得,现在十分有必要让长孙殿下知道些实情了。如今宫内有变,怎么说也应该早作打算的。
长孙殿下昨夜并没有怎么安睡,一上午又一直在九卿礼上,显然是极其疲乏了。蒲风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端着一个小玉碗喝着什么药,素白的丧服更显得他面色发黯,眼底积了两片乌青,有些神志不定的样子。
蒲风忽然觉得自己的样子也未必要比长孙殿下看起来好多少。
她候在一旁等他将药喝完了,这才躬身过去行了礼,与他问了安好。
朱伯鉴一见蒲风难得起了一点笑意,他屏退了左右,叫蒲风不必拘礼,大可落了座。他的声音衬着外面的礼乐声显得有些飘忽,而蒲风一早就想好了缀词,因着时间拘谨便与朱伯鉴直白道:“臣斗胆问殿下一句,殿下如此心忧可是为了冯公公身死一事?”
朱伯鉴一下子便愣住了,垂眸了良久终于是叹息道:“冯公公服侍了皇爷爷这么些年,竟会落了个这样的下场……景王叔已经着东厂的苏锦好生去查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有些下落了……余已让礼部的人再置了一口小棺,便让冯公公代替余这不肖子孙到下面好好侍候皇爷爷罢。”
蒲风攥了攥衣角轻叹了口气:“苏锦此人真的可以托付吗?张全冉的兵符多半已经落……”
蒲风这话说了一半,朱伯鉴似乎是吃了一惊,望着蒲风打断道:“随卿你是说……”
“苏锦不可为信。更是只怕冯公公一死,东厂便要乱了。”
朱伯鉴的脸色忽然又黯然了下来,“这些余虽然不知,只是这里面的很多事情,未必就像是随卿看得这般简单。有很多身不由己,亦有受制于人之处,你勿复多言,扰了余的心神。”
话都这么说了,蒲风只好点了点头从侧殿里退了出去。
到了午后,此案果然是如长孙殿下所言,被苏锦接手了过去。他亲自带人到了大理寺找蒲风要走了陆经历一并冯公公的所有卷宗。因着这东厂查案是凌驾在法司之上的,在这案子里面又死了东厂的提督公公,蒲风纵然是百般不愿,可还是只能首肯了。
而那苏锦笑的时候,蒲风看在眼里只觉得后脊梁生风……接手案子便罢了,此人与蒲风说话的时候似乎句句都在提醒她:她是个太子-党,日后太子爷登了基她可就摇身一变成了陛下面前的红人……蒲风听着连连摇头,心里简直比吃了苍蝇更让她觉得恶心。
可那苏锦还是有恃无恐道:“蒲大人可是听说了?此前的大理寺少卿,也就是那个姓萧的,前几天消停的时候刚搁菜市口给砍了,都说是那萧琰祸害死了杨焰的妹子,可听说那杨焰疼妹妹得很,怎么倒也不见他出面给她妹妹翻案呢?”
“三法司亲审此案,本官一旁协理,公公难道还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吗?”
“倒又听说杨焰今天莫名其妙死在京外了……唉,咱家听说蒲大人近来闲得很,也就是多和大人闲话几句罢了。得了,事儿既了了,咱家便不叨扰大人了。”
归尘死了?这谎话未免过于拙劣了。
蒲风将那苏锦送走了,不由得心中一凉。明明她与长孙殿下在偏殿说话的时候,殿中是空无一人的。也难怪殿下忽然将她逐走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她竟是不知苏锦盘踞了这么多势力……他完全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又与何人交好的。
蒲风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必然是被苏锦严加留意了,正是多做多错;而锦衣卫中,夏冰早就将段明空架空掉了,因着他在北镇抚司的人际关系又不好,也同样是被弃之如敝屣。
此时正是一片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