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张宝摇头道:“宫妃多有裹三寸金莲的,你又是怎么看出反正的。”
逐星辩白道:“不是的,当年的德妃娘娘是大脚,这必然不会错的。还有一事可证……这话其实还是王顺公公无意间透露的……今年德妃娘娘的忌日他还偷偷给娘娘烧过纸的,就在大梧桐树后的废井那……我当时看到他鬼鬼祟祟地便跟了过去,看着他烧的东西里居然还有小娃娃的衣服……小虎头鞋什么的……”
逐星哭得嗓子都要哑了,颤抖着说到此处便再也不敢说下去。然而听得出门道儿的人无疑都冒了满头的冷汗。
难道说,先帝还在德妃这儿留下了一个不为人知的遗腹子?
翊坤宫里惨死的两位宫妃都怀有身孕,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德妃上吊是在先帝驾崩的半个月之后,如果是德妃当年的确刚刚发现自己有孕的话,又怎么会不留住自己的骨rou?德妃的确是宠冠后宫,先帝又是暴毙的,德妃有了身孕也并非是什么异事。而逐星如果是单纯为了自保而说谎的话,没有必要将话头扯到王顺身上——他们此来便是为了调查王顺,逐星能在宫里活到今天,如何不懂得明哲保身?
德妃的死因莫非也有问题?
李归尘俯下身去问她:“你可曾与旁人提起过此事?”
逐星摇头如拨浪鼓:“从来没有,奴婢若是说了,便活不到今天了……”
李归尘点了点头,直接唤张宝道:“你让人将此女带到诏狱罢,也是给东厂避嫌。”
张宝一听这话简直是心里有火不敢发,好一句“给东厂避嫌”,便这么轻而易举地架空了他的存在。
直到入了夜,整个翊坤宫中都掌了灯,李归尘依旧在这殿里出神,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行公公们都饿得面露菜色,可李归尘似乎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七月的天,就像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的。张宝望了望门外Yin翳而沉闷到令人窒息的夜色,终于是对着李归尘无奈道:“大人也查了大半日了,圣上说今夜子时前要收到您的折子,这都二更天了,也该抓紧回去着手此事了。”
他根本想不明白,李归尘站在翊坤宫里面发呆到底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李归尘似乎完全没入耳的样子,小太监们不免发出了叹气的声音。shi漉漉的chao气依旧带着令人烦躁的热意,近来大地暴晒了数日,任谁也看得出这场雨一旦是下起来,必然小不了了。
众人便是这么忧虑着,殿前卷起的热浪狂风忽而咆哮着拍上了翊坤宫的数个门窗,因着殿宇空旷浩大,这声音让所有人心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张宝只好是又劝道:“李大人还是早回锦衣卫官署罢,这雨要是下起来,只怕是子时都回不了您那儿的衙门。”
忽而一声尖利的猫叫撕破了暴雨来临前的死寂,天幕猩红如血,西面的云层一闪一闪的。无尽沉积了太久的压抑气泽夹带着土腥味和殿宇chao木的味道升腾而上,然而却有一缕沁人的芳香自李归尘面前的寝殿里慢慢逸散而来。
这味道与此前的苦香味绝不相同,却显然更为摄人心神些。他无言望着焦灼着的一众公公们,忽而叫来了一人,让他进到寝殿里躺到贵妃此前身死所在的床榻上。
那小公公显然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李归尘便沉着音色又重复了一边。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且这事肯定是逾矩的,可他的身上却似乎又一种不可怀疑的笃定力量,让一旁的人都开始蓦然有些心中慌神。
显然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被发现了。
那小公公磕磕绊绊地躺在了贵妃生前躺过的床榻上,睁圆了一双眼睛望着绣了百子图的床帐,少顷后,一声惊雷炸响,如烟的雨幕倾盆而下,殿前的檐上出现了一道道水瀑。
那小公公浑身僵硬地躺在床板上,只觉得有一阵接连一阵的异香冲着鼻子,不过闻得久了就半点也觉察不到了。
这天气,和贵妃身死的那晚一模一样——都是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都是如此的燥热夜晚。
当众人都将目光放到香炉香丸的时候,凶手采用了更为狠准而隐秘的方法,而进献了香丸的王顺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毒不在任何箱柜中,亦不藏在被衾里,可这整个寝殿中却无处不充斥着此毒。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外边的雨势明显小了些,异常chaoshi的水汽无孔不入地钻进了宫殿来,让人觉得身上的衣服也是黏黏糊糊的。
李归尘一直坐在桌旁以食指指腹轻轻敲击着桌面,面上的神情说不上是淡然,也绝非不安。直到他起身往床榻的位置走去,张宝和其他的公公们也不由得跟了上去。
李归尘无言地立在床边,而那小公公居然并没有起身,而是依旧躺在那里,面色chao红,胸廓剧烈而急促地起伏着。
“小三子这是怎么了?”已有人不住低呼了出来。
李归尘垂眸坐在了床边,自袖角里抽出了一根金针,刺在了这小公公的指尖上,众人只见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可此人居然毫无反应,就像是——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