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半张脸,同时也隔绝了她的视线。
若是她的副将,她大概还能笑着调戏对方几句,但是面对林缜,这些话她可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少爷——”林家的车夫在车外道,“外面有个人骑着马晕倒了,这怎么办?”
林缜没说话,反而是李清凰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她就惊呆了,撩起裙摆直接从马车上跳下了下去,动作又利落又干净。她刚下了车,就听见一声长长的马嘶,一匹浑身如乌云般漆黑的骏马冲到了她的身边,亲昵地在她的脸上蹭了起来,它蹭了两下还觉得不够,又伸出舌头把她的脸舔了个遍。
李清凰抱住漆黑骏马的脖子,大笑道:“红烧rou!”
她的红烧rou,陪伴她从军五载,载着她从锦缎遍地的长安走向风沙荒凉的平海关,甚至还有一回,它在腹部被撕咬了一道口子的情况下,驮着重伤的她从狼群的口中突围。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红烧rou,梳理着它颈上的背毛,她在这一刻方才觉得自己真正还活着,她的红烧rou,她的朋友,原来它还活着!
林缜挂起车帘,沉默地看着她和红烧头抱在一起。
车夫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少爷……”
林缜抬起手,制止了车夫接下去要说的话,他缓缓地下了马车,走到她身边,提醒道:“你喜欢这匹马?”
“……”李清凰这才意识到她的举动在外人眼里得是多么不正常,林容娘这样的大家闺秀根本就很少出门,更不会抱着一匹马的脖子又笑又跳。她立刻松开了红烧rou,咳嗽一声:“嗯,我跟它一见如故。所以挺高兴。”
可她一松手,红烧rou就不高兴了,伸长了脖子去拱她的手,想要她再摸摸它。
它直接咬住了她的衣袖,不停地把她的手臂往上甩。李清凰又噗得笑了出来,眸子亮晶晶的:“我们把它带回家养好不好?”
林缜被她看得有点心神不属,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可是这马是有主人的吧?”
李清凰这才想起之前车夫说,看到有人骑着马晕倒了,她低下头看着不远处那个团人影。看上去那人得好久不换衣服了,就算隔了一小段距离,她都还能闻到那人身上的味道。她先是以为这人是马贩子,她当时战死在平海关外,她战死的时候,她手底下的士兵已经阵亡了一大半,最后也不知有几个人能活下来,红烧rou很可能就落到了马贩子手上。
待她走近了,伸足在那人背上一踢,硬是把人翻了个身,露出一张眉目干净的面容:“……”
那人突然被人踢了一下,原本迷离的神志有一瞬间的清醒,目光如电般扫过她的脸上。他看见的是一张模模糊糊看不清五官的女子面孔,他睁开了的眼睛又控制不住地合上,一只手抓住了她的长裙下摆:“……殿下,殿……下……我,末将……”
李清凰盯着他的脸,一动不动,她的耳边仿佛响起了那些飞沙走石的动静,擦过身边的呼啸北风,她对自己最信任的、最可靠的副将陶沉机说:“如果你能活下,就把我的骨灰,一半带回给陛下,一半就留在平海关。”“我要你活下来,为战死的弟兄们报仇!”
现在已是春日融融,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