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来年开春时,林缜辞官回乡丁忧。
因为平远城的风俗,在孝期,若新丧三个月内不成婚,那就要再等三年。他已经年过弱冠,他还可以等,可是林容娘却耽搁不起,便办了一个小小的婚礼,只请了家中亲戚和至交好友前来观礼。可就是这样小小的婚礼,也轰动了整座平远城。
褚秦埋头念经,摆在面前的那本经书已经被他读过成千上万遍,就算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也能流畅地背完。他跪在佛前,一字一字地念了整整一天一夜,他希望这场婚约会是她此生幸福的开端,而不是另一个噩梦。
念着念着,他在佛前睡着了,梦见他还是少年时候,有人开玩笑说要把容娘嫁给他,他很嫌弃,挑剔她太瘦弱,也没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其实心里还是欢喜。然后梦就醒了。
☆、故剑情深011
“这位大师——”女子轻轻地走到了他面前,声音柔婉,一如往昔,“大师,你看……”她突然噤声,手上的一串佛珠被她扯断了,珠子掉落在地板上,跳得到处都是。
她轻声道:“表哥——”
褚秦站起身,低头看着她,他的表妹终是长大了,模样没有大变,可是眼神却是像是经历了无尽的沧桑。他原本想要回避,可是脚步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根本移动不了。
他近来已经不再去惦念那些前尘往事,仿佛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是另一个褚秦经历过的,而不是如今的明静。
可是此去经年再见,他却发现记忆中那张少女的脸却又变得清晰,也越加鲜活,仿佛就在那些静止的画面里呼之欲出。
林容娘含着泪水,颤声道:“你瘦了很多,而且还……”还出家了。
他到底是何时出的家?她却不知道。她每年都会来上香数回,直到今日才相见。
褚秦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施主,贫僧法号明静。”
“明静,”她慢慢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明静大师,这么多年,小女子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不解,可否请大师为我解惑?”她睁大眼睛,睫毛被沾shi了,shi漉漉的一片,可她的嘴角却往上扬起,她在笑:“到底是为什么,那一个晚上,你没有来接我?”
她早已不是当初会偏听偏信的林容娘,可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依然没变。她当初会相信杨嬷嬷,然后被骗得很惨,又把自己的下半生寄托在另一个身上,最后那个人却没有出现,她懂得了很多事情都只能看破不说破,却还是非要问清楚一个答案。即便她已经在这苍茫凡尘中撞得头破血流,她还是想要去问清楚一个答案。
褚秦低声道:“即是过去的事,施主又何必介怀?不如就此忘掉吧。”
“我忘不掉!”林容娘大声道,“你呢,你忘记掉了吗?”
“……”褚秦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是何苦,难道当丞相夫人不好么?”
他扪心自问过,他对容娘是真心的吗?自然是真心,真心得不得了,可是他又能给她什么?除了伤害和背叛,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样残酷又无用的真心,还要来干嘛?不过是他自己的一腔私欲罢了。
明明有个人能更好地对待她,那个人还是品行端方的君子,他还有什么不能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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