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入眠。他整个人都是魔怔的,什么尊卑之别,男女之别,他都全部忘记了,他只是想着,若是当初他没有拒婚该有多好?若是他当初不要为了什么千金一诺,君子之风而拒婚该有多好?
那么在这个时候,他就能和别人都不一样,他能堂而皇之走到她的面前,细细诉说分别之苦,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拥入怀中。
可是,现实就是,他和那些“别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在她的眼里就像跟所有面目模糊的官员一样,是她需要应付寒暄,甚至拉上一些交情的陌生人。
不管有多后悔,他也是没有这个脸面再去求这桩婚事,哪怕他之后官拜丞相,他也是没有资格。
他轻声对赵铃兰道:“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
他的语气在滚动的马车轮毂中显得那样轻柔和清润。
“但是,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去自作聪明地试探什么。”林缜睁开那双幽深的双眸,与其说注视着她,倒还不如说看着她背后的一片虚无,“就算这回你的亲弟弟运气好,逃过这劫,但是我敢保证,今后也许还会有许多事等着你们。”
“更何况,”林缜的语气还是这样清润温柔,只是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心头,让她战栗不止,“这回她会帮你,也是有别的原因在。你不要以为,她是能让你利用摆布的人。自作聪明,可比愚蠢更加糟糕。因为,到时候会怎么死,你可能都不知道。我想,能够活着,总比当一个不会说话不能再玩弄人心的死人好,你说是吗?”
赵铃兰毛骨悚然。
他是在威胁她!威胁她不要再去探听什么不该她知道的事情。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林缜露出这样的一面。她对林缜印象来源最多的,都是来自于林兮之口中那个温柔雅致的哥哥,可是……可是一个人只要不是木头人,又怎么会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一面?他能年纪轻轻当上丞相,深受女帝信任,凭借着的也不仅仅是运气。想要在朝堂立足,光是有运气,根本还是不够的。她竟然完全把这点给忘记了。
马车在知府衙门门口停了下来。
林缜撩起衣摆,率先下了马车,赵铃兰也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她之前扭伤的脚还没好完全,走起路来还是会有点疼,她很勉强才能跟上林缜的脚步。
林缜一路穿过公堂和月洞门,直接到了顾长宁的书房。
顾长宁当初会愿意调去外地当官,其实原因很简单,第一,不用再接触长安那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第二,则是免得再触景伤情。他对考绩和擢升其实根本没上过心,所以在他不办公的时候,他都会犯懒,躺在书房门口那张躺椅上,一边喝着五两银子才能买到的云雾茶,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时下最流行的话本。
他正巧读到一本讲着驻守边关的公主是如何用她Jing明的头脑和矫健的身手征服了外敌匈奴的话本,甚至最后,那位不可一世的匈奴新王甚至还成了公主的相公……之一。这种话本一看就又是在影射李清凰了,他其实是得感谢她,为天下百姓的智慧结晶增添了不少素材,要是在过去他根本是想都不敢想象能看到这种以女人作为主角的话本呢。
他正看得入迷,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赵衡那桩案子你有什么新的进展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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