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友”这个词的解释里可能有一个限定语——上过床之后就相忘于江湖的朋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合格的炮友就是打完炮之后就跟死了一样?
纪嘉卿被自己逗笑了,退出了微信里和贺岐的聊天界面。最后一句话的时间还停留在平安夜前。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但也只是淡淡的,无伤大雅的。
人生有很多奇妙的际遇,要是每个都要发展成一个故事,恐怕只嫌一生太短。
“小纪老师,”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人从远处走过来。这几天城难得下雪了,积雪堆的白皑皑的,白衣映在雪地里有些难以分辨,但那人的黄色毛线帽分外惹眼。
“晏老板?你怎么亲自来了?”纪嘉卿看清了来人是琴行老板晏曲,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着,他形容有些疲倦苍白,更显得那双大眼睛如受伤的小鹿般动人。
“我怕雪天路滑,工人们毛手毛脚磕碰到琴了,就跟过来看看。”他对纪嘉卿说话语调虽轻快,眼底却难掩一丝郁郁寡欢。可能遇到什么事了吧,纪嘉卿想,但是两人也还没熟到需要深层询问的关系,便只是连连道谢。
学校的小音乐厅终于快修葺好了,平时没演出的时候西乐团会把这里当排练室。纪嘉卿想着今天就可以把新钢琴从琴行仓库搬进来了。
晏曲一边指挥着搬钢琴的工人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纪嘉卿聊天。
“您之前在美国学习过,感觉怎么样呀?”纪嘉卿问,有机会的话他也想去进修一下。
“其实我去了几个月就决定不继续走钢琴这条路了,就回来了。”晏曲不自然地挪开目光看了下小礼堂的天花板。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小纪老师你啊,真正热爱,”他看向纪嘉卿,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我都不知道之前那么多年为什么会弹琴呀。”
纪嘉卿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正想转移话题,突然——
“小心!”他飞快地想伸手去拽晏曲,但是也晚了。
晏曲说完那些话有些失魂落魄,一个不注意身体就撞到了靠墙放着的一排合金板子,应该是施工剩下还没被清理走的,一块撞倒另一块,像多米诺骨牌似的,虽然他反应很快地抬起胳膊挡了一下,但还是砸到头了。晏曲瞬间就感觉天旋地转。
众人一阵慌忙地扶起他坐到观众席上,“没事儿,让我缓缓。”耳边有些嗡嗡的,该不会是脑震荡了吧?
“晏老板,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纪嘉卿急切地问。
“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我叫我男我朋友过来接我去看看就好。“晏曲揉着头,心里甚至一瞬间很高兴自己受了这么一遭。
纪嘉卿看了他一眼,“那我陪你在这儿等吧,有什么不舒服立刻告诉我啊。“
晏曲点着头,拿出手机发短信。没办法,贺岐已经把他微信拉黑了。
“贺岐,我受伤了,你能不能来接我?“
贺岐这段时间都在临近城的城,一个朋友准备在那儿开个物流公司,拉他合伙,他想着自己从部队出来之后也正好需要干点事情,大学毕业之后在北京的那几年他就是和哥们儿合伙做生意,好歹有些经验,也不缺资本和人脉。这一个多星期就都在城忙着活动打通各种关系。忙碌间也会看看微信,没有人找他。晏曲已经被拉黑了,终于消停了点,但是他在等某人说点什么,或者说他在等自己能想出能跟某人说点什么。
他以前从来没有约过炮,他也不知道怎么和有好感的炮友继续聊下去。
今天中午和朋友一起招待城某局的领导吃饭,为了招待好好办事,朋友带着他们去了个度假村吃蟹。倒也奇怪,现在天寒地冻的,难为这个度假村花大功夫Jing心养了一批和秋天差不多肥的大闸蟹,当然,价格也是很好看的。吃毕,贺岐又找老板买了一箱八只说要带走。下午的雪越下越大,朋友跟他说要不你明儿再走啊,贺岐带着蟹就开车往城走。
纪嘉卿喜欢吃蟹。他在他朋友圈看到的。
雪下得大,他不敢开快,高速上又堵,但他心里却一点都不烦躁。快进入城时,他终于发了个微信给纪嘉卿:
“你在哪儿呢?“
发完就把手机扔一边了。他不知道对方会什么反应。
没过一会儿,听到手机震了,他马上抓起来看,心一沉,脸也沉下来了。
“贺岐,我受伤了,你能不能来接我?”
看到晏曲受伤的消息,一瞬间他还是本能地担心了几秒。但随即,他想起了晏曲狼来了的把戏,这次和一年前他不知道用了多少次苦rou计,贺岐不会再上当。况且,要真有多严重,联系他的肯定不是他本人。
置之不理,他有别的朋友。他需要狠狠心。
雪已经下成鹅毛簌簌,落在贺岐心上,渐渐将对过去的缅怀掩埋,再也不见。
现在他只是在等一条微信。
“在学校。”纪嘉卿回复。
白茫茫一片干净的雪地上,车水马龙留下新的痕迹。
“在学校等我,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