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之人,我实在对他同情不起。”
白长卿并未发现他话语中的留白,耿直的神经让他瞬间忆起那些痛苦的过去,不由悔恨答道:“是啊,是啊……他们也都是可怜的孩子,有一些还是我亲自引上山的好弟子,是我不好,都是我大意了,才没能守住他们!”
弟子?!
一瞬间,寄无忧几乎没能克制住震惊的表情,他压下情绪,冷静问:“他们?项逐天究竟杀过多少人?”
不止君家,居然连他们门派内的弟子都曾死在项逐天的手下吗?!
“……师弟,你可知心魔缠身,会有什么后果吗?”
白长卿说话时,嘴唇与心都像是痛到麻木了一般。
“想当年,逐天杀死君晚青后,日日夜夜遭心魔缠身,痛苦万分,险些灵气反噬,落成废人!李掌门发现他曾破戒杀人,本想将他逐出门派,多亏那位贤王仁慈大度,劝说掌门留下了逐天。”
寄无忧沉思着点点头,他从前只知道贤王是项逐天的亲传师父,却不知他们竟还有如此一段过往。
他转而又问:“可这与他杀害那些弟子有何关系呢?”
“……褪除心魔并非易事,逐天本已决意从善,可不久后的掌门之争,他好几次遭遇性命堪忧的险境,不得已才动手杀人,彻底被心魔包裹了金丹……”
白长卿神色愈加痛苦,他本想将这些事当做一生的秘密,却不想到有一天不得不向自己的师弟嘱托一切。
“心魔嗜血,如若不定期以活人的性命上供,便会爆体而亡,死状凄惨!逐天本是无辜之人,我不愿他再受苦,才没能阻止……”
寄无忧绝不赞同这种说法。
那些被项逐天杀害的弟子,就不无辜?如今被关在悔过楼的阿月,就不无辜?
前世那一回,项逐天为杀君蓝音而来,连意外目睹这一切的贤月都没能放过。
只有失血昏迷的他自己逃过一劫,茫茫然流转于世,混混然借酒度日,直到后来项逐天为杀君自心布局,他不幸沦为棋子,惨死崖边。
项逐天不该死,难道他就该死吗?
寄无忧沉默了片刻,而后轻飘飘地说道:“师兄,我有一个猜想,如果猜错了,你也别放在心上。遭遇性命堪忧的险境’这些话……其实是项师兄对你说的,而非你亲眼所见吧?”
白长卿知道他对此存疑,无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逐天为控制心魔修炼邪术后,做过太多错事,这一切我都知道!可你也看到了,如今他是为人敬仰爱戴的一派峰主,每次我要狠下心来,可看到一切本是那么的和平……我实在是,实在是对他下不了手啊!”
寄无忧虽不赞同,却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点点头,平静回答:“如果你只是下不了手,那倒不算问题,毕竟问天楼来的那两位客人,完全可以为你代劳。”
白长卿闻言,猛地抬起头,高高束起的黑色长发顺势甩起。从他眸中闪出一种极为复杂的光彩,纠结,沉重,困惑与挣扎,皆化作重重锁链,锢锁着他的心室。
突然间,他双瞳骤然张大,喊道:“……师弟,我对你发誓!如果逐天真的做出那等十恶不赦之事,使得你陷入绝境,我绝不会再犹豫!”
寄无忧感受到白长卿汹涌的情绪如一股高起的浪,几乎是要扑面而来,极力想要证明着什么。
这样的承诺不过是一时的宣泄罢了,真到了大义灭亲之时,白长卿依旧会下不了这个狠手。
他知道这样说不通他,只得换了一种更委婉的措辞。
“师兄,你也不必着急与我发毒誓,你只要在自己心里放一杆秤就够了。一端放眼前的大义,另一端放旧时的私情,让它们互相争出上下高低,再作誓言也不晚。”
白长卿神色一怔,顿时哑了声。
半晌过去,那头才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
寄无忧淡淡一瞥,余光望去,看见白长卿唇角扯出一弯自嘲的弧度。
白长卿鼻息轻叹,眉间一软,方才的气势也减去大半,似乎是放下了什么。
“……想不到师弟平日看上去玩世不恭,实则却是这般残忍。”
寄无忧耸了耸肩,道:“如今问天楼参与进来,若是他们调查到真相,项师兄会怎样,我也说不好。”
“就算真到了那一步,也该是由我清理门户才对。”他顿了顿,接着道,“逐天会落得今天这种地步,全怪我当年冲动,打伤君晚青,否则他也不会为了我动手……”
寄无忧移开眼神,望向平静蔚蓝的长空。
“……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和秦珅说说情。”
“什么事?”白长卿当即追问。
寄无忧玩着手中的空茶杯,道:“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会和阿月离开这里,我要我们和仙鸣山派彻底断绝关系,不会再与你们的血脉恩仇有一点联系。”
阿月被这里伤害太多了。
有人便有事,有利便有争,人利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