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任何情绪，面无表情，茶几上放着一台亮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志愿填报的界面。
听到开门的声音，贺沉抬眸，静静地望向季白。
“怎么回事？”
季白看了他一眼，弯腰换了鞋，走到他面前，抿了抿嘴唇之后，没有立刻坐下。
“我研究了很久，觉得这个学校是目前最适合你的。”顿了顿，季白抬起头来望向贺沉，小声说：“所以，我填了跟你一样的学校，不同系。”
贺沉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来按了按眉心。
努力维持着语气平静：“我刚才打电话问了王建国，他说没到最后一刻，现在还能改。”
把电脑屏幕移过来对着季白，贺沉轻声道：“账号密码是多少？”
季白没动。
贺沉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告诉哥哥，账号密码是多少？”
季白依然没动。
贺沉轻笑了一声，终于起身。
他比季白高出半个头，此时此刻这样站在季白面前，沉着脸，压迫感十足。
季白心里微微有些发怵。
“从高考之前就想好了，是么？”
季白抿了抿嘴唇，终于点了点头，“是。”
望着面前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态度不卑不亢的小朋友，贺沉满腔的怒火竟然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有些难以言喻的好笑。
他轻轻吸了口气，按了按眉心，望向季白，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有主意了？”
“宝贝儿，你费那么多心思，熬那么多夜考七百多分，是为了跟我一样去念一个普通大学吗？”
从跟贺沉在一起之后，季白就几乎再没有见过他冷着脸的样子。
这么长时间以来，季白有时候想起前世贺沉冷漠Yin鸷，情绪暴躁充满戾气的样子，一边觉得恍若隔世，一边又觉得心里发甜。
可现如今，看着贺沉为了填报志愿的事，这样冷着脸跟他说话。
季白心头一窒。
他眼眶忍不住有点热。
抬起头来望向贺沉，抿了抿嘴唇，半晌才小声解释：“我之前就说过了，我想跟你上同一所大学。”
“我今天是回去跟我妈说这件事了，她最开始也不同意。”
季白顿了顿，望向贺沉，“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房间里，但是后来她也同意了。”
“哥，我上什么大学根本就不重要，而且你考六百分，已经足够选一个很不错的——”
贺沉冷笑一声，直接打断季白的话：“你妈妈是同意了，可是你问过我同意了么？”
看着季白的眼睛，贺沉嗤笑一声，“宝贝儿，是谁准你这么填？”
平时跟季白相处，贺沉几乎用尽了全部温柔，哪怕平时偶尔会逗逗季白，却也从来没有这样质问过他。
一句话说出口，季白喉咙一堵，眼眶瞬间就红了。
两个人很少吵架，可季白毕竟不过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他扬起头来望着贺沉，嘴唇动了动，硬着嗓子倔强道：“你为什么不同意？我要跟你报同一所大学，你为什么就不同意？”
“我们俩都是重生，我前世昏迷了十年，在你身边当了十年的猫，可是你不一样！”
季白胸口起伏了一下，望着贺沉的眼睛，咬了咬牙坚持道：“你不一样。”
“你不是普通的高中生，你也不是普通的大学生。”
“你为了我才耐着性子每天上课下课，为了我才每天做题考试…”季白顿了顿，看着贺沉眼眶发红，小声说：“你都能为了我做牺牲，难道我就不行吗？”
“六百多分已经可以上重本了。”
“而且那个学校我研究过了，医学院也很好。”季白深呼吸一口气，“哥，你相信我去哪里都能学得很好，行么？”
望着眼眶通红，仍然倔强着站在这里跟自己争论的季白，贺沉眉头紧紧蹙起，心里忽然疼了一下。
像是有人在心头最软的地方狠狠的攥了一下。
他没说话。
季白却侧过头去，咬着牙在脸上飞快的摸了一把，哑声道：“我就是想跟你上一个大学。”
“哪怕不是一个系，我们每天能在一起吃饭，每天能一起回家，你愿意陪我上高中，陪我上大学，难道我就不能陪你吗？”
“我知道你很爱我。”季白抬眸看着贺沉，红着眼睛，低声问他：“从前世开始，就是你在为了我牺牲。”
“可是你就是不接受我为你牺牲，不接受我对你好，是不是？”
“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幼稚，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
分明临回家之前，季白是惴惴不安，打了一肚子草稿想要让贺沉接受自己自作主张直接跟他报了同一所大学这件事的。
可说着说着，说不清楚是委屈还是别的什么，看着贺沉冷着脸的样子，季白心里难受到不行，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都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