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双臂扶住, 带着他直起身子来,见他双眼红红落下泪来,也不替他擦眼泪,只问道:“王上觉得自己错了吗?泊宁不知道。王上错在哪里?”
秦王稷抽抽鼻子,压低了下巴抬眼瞧着蒋泊宁, “稷儿不该利用宁姑去拉拢白起。”
“泊宁觉得,王上错不在此。”蒋泊宁抬手,抽出袖中巾帕,用指腹揪着巾帕,伸手揩去秦王稷脸颊泪珠,柔声道:“王上先说说,为何王上要选白起,朝中文臣武将多了去了。即便王上不想要泊宁嫁给魏大夫,泊宁也觉得,王上想的,该不是因为魏大夫比泊宁年长十岁吧。”
秦王稷自己也觉得好笑,轻轻笑着摇了摇头,就着蒋泊宁手中的巾帕擦了擦鼻子,“宁姑别生气了。”
蒋泊宁转身为秦王稷的铜杯添了一勺热茶,将铜杯捧起来塞到秦王稷手中捂着,“泊宁没有生王上的气,只是想知道王上为什么这样做而已。泊宁相信王上选白起,自有王上的道理。”
秦王稷喝了口热茶,将铜杯放下,抬手自然而然地捏住蒋泊宁的袖口, “如今司马错年老,白起这次领兵击退韩魏联军,将才显露。稷儿想,他日白起或许是稷儿能够倚重的武将,所以想招揽他。”
“他族叔白山是魏大夫的忘年交,王上不怕他也亲近魏大夫和芈后吗?王上想要自己选人,不是怕芈后势力坐大吗?”蒋泊宁见秦王稷目中惊讶,低头握住他的手背,“六年前王上还是公子,泊宁见过王上怎样依赖芈后。六年之后,王上也是这样依赖泊宁,既是因为这些年的相伴信任,也是因为王上刻意疏远芈后吧?”
秦王稷低下头去,半晌才点头,“一是苏代那番话挑拨,二来,母亲与舅父终究是楚国人,他日秦国若要扩张,势必会和楚国打起来。再有就是,曾经宁姑也说过了,任人唯亲,难免被亲情遮蔽双目,任人唯贤与才,方可让国家日益富强。卫先生也说过,盈必亏,满则溢。”
“王上说的是。”蒋泊宁满怀欣慰的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只要是人,便有贪欲,权势大了,难免遮蔽双目。不论是魏大夫,还是白国尉,都需要王上从中节制,以免臣子独大,子民只知臣子,不知君王。这样说来,王上也是在保护魏大夫和芈后娘娘。”
得到肯定,秦王稷那紧紧抿着的嘴角才终于微微扬起来,拉住蒋泊宁的手说道:“宁姑觉得,白起为臣如何?稷儿可选对了?”
蒋泊宁低头一笑,“白国尉确有将才,一破联军,二夺韩地,做将军,是很好的人选。做臣子嘛,性情耿直,虽说忠,却难免死板。”蒋泊宁抬手覆在秦王稷腰间配剑上,抬眼深深望进秦王稷眼中,“譬如这把剑,锋利无比,坚硬无双。若是对外,堪称无敌,可若是王上想要改变它,只怕会伤了自己。泊宁这样说,可清楚?”
秦王稷双唇贴紧轻轻撅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铁剑,许久才抬起头,对着蒋泊宁郑重点头,“Cao纵刀剑,关键之处在握刀用剑的人,不在剑本身。”
“好!”蒋泊宁收回双手,直起身来,拱手迎向秦王稷,“墨家泊宁,愿为王上招揽白起。”蒋泊宁手伏低至地,额头贴上手背,“但凭王上赐婚。”
秦王稷一惊,慌忙膝行上前扶起蒋泊宁,急道:“宁姑何必如此,稷儿已经想明白了,笼络臣子,稷儿再不敢用宁姑的婚姻做筹码。”
蒋泊宁摇摇头,将秦王稷的手收在手心中,“白起如今才二十五岁,便成了国尉,能够率兵出征,肩上战功赫赫,他日王上及冠,更加倚重他,王上虽信任他,但武将不比文臣,能够由得王上升迁。武将身上兵权要紧,可更要紧的是,武将的存废连着秦国的军心和民心。既然泊宁终须嫁人,不如为王上锻造这把剑,唯有如此,王上用他,才能一直安心,不是吗?”
“可是,稷儿有愧,宁姑如此为稷儿着想,稷儿却是先想着利用宁姑。”秦王稷握紧蒋泊宁的手指,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不可以。稷儿不愿意委屈宁姑了。”
蒋泊宁笑着捏住秦王稷的脸颊,软着声音哄道,“也不是委屈,白国尉不是比魏大夫年轻许多吗?”
秦王稷噗嗤一笑,双手握着蒋泊宁的手腕,眼睛瞪大了满是真挚,“白起当真是我大秦的好儿郎,若是稷儿不做秦王,也想像他那般驰骋沙场。若是宁姑看得上他,嫁过去也是好事。可是宁姑,你当真没有喜欢的人吗?”
蒋泊宁摇摇头,“还不曾遇见。兴许嫁给白国尉,以后相敬如宾,也说不定会喜欢。说起来,我与白国尉,也是多年的朋友了,相处起来,该没有什么问题。六年前我离开咸阳时,他曾问我愿不愿意留在咸阳嫁给他。只是当时我年纪小,确实也没有那个意思。如今想来,倒是冥冥之中,王上为他做了媒人。”
秦王稷眼睛一亮,“当真有这事?不是宁姑为了安慰稷儿撒的谎吧?”
蒋泊宁笑着摇头,“泊宁何曾欺瞒过王上?”
秦王稷长长呼出一口气来,笑说道:“稷儿只是还在担心,一怕白起拒绝这婚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