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打扮一番,由小伍领路,一同往城西走去。小伍换了身林蓁给他新买的葛衣短打, 收拾干净之后, 整个人看上去Jing神利索, 连林柱儿都不住称赞。林蓁原先还怕有人认出小伍来,现在也放了心, 就算是昨天那个伙计和小伍面对面站着, 他也绝对发现不了这就是被他踢出门去的那个小叫花子吧。
清晨的宁波城还很安静,和京城不同的是, 这里的空气shi润, 整个城市好像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里,凉爽中带着些微海风腥咸的味道。林蓁倒是很喜欢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海阳县, 想起了他过往在家乡度过的那些岁月, 一时间对已经远隔千里的家人颇为想念。不过他又转念一想, 如今的双屿岛或许就是从前的屯门, 如果不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来解决海上的贸易问题, 这些倭寇、海盗只会屡禁不止, 沿海的老百姓将永远没有安宁之日……
走了一段路,前面渐渐喧闹起来。林蓁忽然闻到了一股臭烘烘的好像死鱼味儿一样难闻的味道,他放眼一看,所谓的城西,竟然十分破旧,乱七八糟的搭了一片窝棚,几个光着膀子,踏拉着麻鞋的汉子披着破破烂烂的短衣,在窝棚门口转来转去。
小伍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指着巷子外面低声对林蓁说道:“公子,您瞧,这些壮汉都不是好人,他们啊,是专管着放哨的!走,我带您绕进去瞧!”
林蓁屏住呼吸随着小伍小心翼翼的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他一边跟着小伍在巷子里绕来绕去,一面小声问小伍道:“既然此事尽人皆知,又如何瞒过那新来的知府大人一个呢?”
小伍答道:“那些派出来办事的差役们,哪个没有从‘范陶公’的手下们哪儿领过白花花的银子?而且这个地方您也看见了,没事儿的话有谁会到这儿来?那大人坐在府衙公堂上,怎么能想到宁波还有这么一块地方呢?况且我跟您说过,先前的知府、还有下面的知县,也没少下过禁止出海、禁止和倭人做买卖的命令,结果不过是让他们暂时跑到这儿来躲一阵子罢了。”
林蓁点点头,跟着小伍连爬带钻,从几个搭的歪歪斜斜的帐篷边上偷偷往里走去。这会儿大部分住在这儿的穷苦百姓还没起来,四处都是此起彼伏的鼾声。林蓁刚想问问小伍什么时候才到,就见他把手指放在唇边,对两人“嘘”了一声。林蓁藏身在一个窝棚后边往外看去,这一看可让他颇为惊讶,眼前是极其宽敞的一块空地,远处似乎隐约能看到蔚蓝的大海,原来这里不仅是他们偷偷交易的集市,竟然还是一个隐蔽的海港!
更让林蓁吃惊的是,这集市的规模和城里的任何一处相比都绝不逊色,各种穿着打扮的商人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箱子打开,自己的货物就摆在箱子上面等待交易。大部分箱子上所摆的都是丝绸和布匹,除此之外,还有生丝、香料、各种器具,当一个靠近的商人打开箱子的时候,林蓁甚至还看见了成箱成箱的书籍。
当这些人把东西摆好之后,只听一声锣响,几个穿的一模一样的人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们黑衣短靴,乍一看还以为是官府里的差役,只是胸口处都封着一个圆圆的纹章似的图案,隔得太远,林蓁看不清那是什么,于是便问小伍,小伍道:“我瞧见过,那是一个‘范’字。”
林蓁觉得自己也体验的差不多了,他生怕被人发现,就对小伍使了个眼色,小伍又带着他们从原路退了回去,林蓁捏着鼻子从一堆堆不知道是什么垃圾的秽物上踩过,走出了这片臭气熏天的“贫民窟”,可是他心里清楚,这片看似废墟一样的破烂窝棚之中,每日来来往往的真金白银怕是都能养活一个小一点的县城了!
林蓁随着他们两人走回驿馆之后,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身上那难闻的气味却还是在他鼻端打转。林柱儿似乎也有同感,不住抬手在自己衣袖上闻来闻去,只有小伍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简单擦洗了一下就算完事。
到了这时,林蓁心里有数多了。他问小伍道:“既然宁波上下人人从能从倭人那里得到好处,那为什么你却不愿意与他们为伍呢?”
小伍瞪圆了双眼,道:“秀才,你不是读书人吗?读书人都是明白道理的。你只看见倭人手里有银子,却不知道他们平时偶尔赚不着银子的时候,就沿岸烧杀抢掠,跟盗贼没有什么两样!我家原先就是住在海边的渔民,爹娘都被倭人砍死了,我和弟弟流浪到宁波城里,亏得你们昨日去的那家酒楼的老掌柜收留了我们,给我们吃喝,还叫我认字记账……”
林蓁一听,好奇的问道:“既然如此,那昨天你怎么又痛骂那里的伙计呢?”
小伍道:“我说的是老掌柜,现在那儿的掌柜早换人了!听说就是什么范陶公的手下看上了那块地方,连抢带骗,把酒楼占为己有,老掌柜早教他赶出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