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要从南洋小国找得图纸,现在才供众百姓观瞻,真的是……”
黛玉戴好帷帽,透着黑色的纱,只能影影绰绰看见她脸部轮廓,和明亮灵透的眸子。
她有幸没被南洋的疾病和风浪吞没,熬过来后身体反而日渐安康。一恍惚,十年已过,她和宝琴也成了莫逆之交。
“那些商家不都买了图纸?以前见不得,以后怕是见习惯了。”她笑话宝琴,“以后那些船和你抢生意的时候,你可别哭。”
薛宝琴傲然道:“才不会呢!我可觐见了女王陛下,交换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他们行吗?”
黛玉笑道:“他们不行,那语言奇怪的很,亏你学的快。”
宝琴笑叹道:“三个月学会,能赚回三十年都未必能赚回来的财富,我为什么不学?”
两人笑闹着用外文说了几句哩语,宝琴见大家都盯着自己,手伸向黛玉的帷帽,羞恼道:“你好端端的带帽子做什么,快陪我摘了!”
黛玉笑着躲闪:“才不呢!太阳这么大,我可不想被晒黑了!”
宝琴不满的嘿了一声,让侍女递了个帷帽上来,把黑纱前头别上,露出脸,佯板着脸,问道:“这样子会晒黑吗?不会,并且还能看的更舒服!”
黛玉被说服了,把前头的黑纱撩到了帽子上。她穿的是汉装,腰带轻轻一束,身姿楚楚,别是一番风情。
一会儿,船停好,她们都下了船。
林如海和薛蝌都得了消息,早派卫兵和奴仆在这等着,和船上黄肤色的和白肤色的,一起一一把宝船上一箱箱的金银财宝,运到林家和薛家共同管的私库中。
半个港口在搬运货物,半个港口围满了人,都是在围观、惊叹的。
“每一趟下南洋回来船都堆满了货物,但这一趟的尤其多……”
“石家、宋家和胡家听说已经都买了宝船图纸,现在在打造吧,过几年,这一个港口怕是不够用了。”
“你们听说了没?刚才走的两个姑娘,其中一个嫁了一个番夷的王爵。”
“长的好看,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难道嫁给你不成?”
“阿弥陀佛——”有个僧人和眉善目的在人群外朝人垂头询问,“敢问施主,可知道那嫁了王爵的姑娘是哪位?”
那人笑道:“早传遍啦,是薛姑娘,她还这写了个奏折请功,得了个郡主的位分呢。”说罢定睛一看,惊道,“是鸿空大师!你如何问这个?”鸿空大师笑道:“也就随口问问。”
说罢,步履沉稳,施施然而去,让一时生了八卦之心的路人颇为惭愧,心里也念了几声佛。
……
黛玉就于广州的林府内歇息。午休才毕,就有门人低声禀报道:“有自称法号鸿空的僧人求见。”
黛玉心下罕异,盖以前也听说过一些鸿空大师擅佛理的名声,无心怠慢,忙命请进来,令侍女在敞亮的亭内奉茶点以候。
一会儿,鸿空低着头,举着袖子遮住脸,拘谨的随侍女走到亭上。黛玉心下奇怪,又觉得眼前的人身影有些熟悉,不由心如擂鼓,不敢则声。
“冒昧了……”鸿空也紧张,憋出了三个字后,再无下文。
可黛玉光听个声响就知道这是谁了!她恼道:“你一直架着胳膊儿,不累吗!”鸿空一时支吾没回答,她就扭头命侍女:“去!帮他扶着胳膊,让他遮到我走了为止!”
鸿空一急,忙把手缩了回来,露出了他漂亮到不像个老实和尚的面庞来。他看了黛玉一眼,随即和丑媳妇见公婆一样,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黛玉失笑道:“你剃了头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鸿空的脸红到耳朵后,忽然坚定道:“不行,我要还俗!然后求娶……”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了点酥麻到心里的颤,“……林姑娘。”
——原来,鸿空就是贾宝玉。
贾宝玉借柳湘莲之力逃出京城后,躲入名寺大刹里灰心丧气的当了几年的俗家弟子,之后为了躲昔日相好(如北静王,琪官儿等……)和昔日仇家(如忠顺王府)不时的sao扰,剃了头发正式出家,成了一个行脚僧,普度佛法去了。
但也不知何故,他听说朝廷有意扶持海疆海商,Cao练水军时,就鬼使神差的往粤地去了。
他语气温和,眉目带着悲天悯人的气息,尤其怜惜女子,惹的不少人心甘情愿听他陈述佛法,竟也教化一方百姓。
他原先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充实,也寂寥。
偏偏就闲来无事路过了港口,偏偏就听到了路人的闲谈,偏偏就动了凡心,多问了一句。便有既不押韵也不对仗的打油诗一句胡诌:
偶因一问询,便动红鸾星。
林黛玉听了,几乎想当场同意了。可下一瞬,她就记起来贾宝玉那混乱的过往来。她犹豫。
贾宝玉坚定道:“在我头发留长前,姑娘都不必下决定,只要看小僧……看我表现就好!”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