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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着,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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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不知道,他能否挺得过除夕夜。

    赵慈听完,铁青着脸闷了一会儿,突然转身跑下楼去。他哥低吼一声,没能拉住。

    说实话,赵慈也不晓得该往哪里跑。

    他出了楼,就站在日光底下晒,十指微微颤着,凉气从指尖窜到脚心。

    天晓得他的欲求日涨夜涨,依然怀有见不得光的奢望。他企盼奇迹,期待月月都能回那个有她的家,陪她吃饭,听她说话。

    他难受,亦很难接受事实。

    但当天中午,赵慈及时把消息带给了程策。

    对方正坐在书桌后低头写字,听完了,笔尖敲在纸上,嗒嗒两声,很重。程策说下周五,他跟尚云一起去陪,给道长加把劲,添把薪火。

    赵慈没回话,就那么望着他。

    程策抬眼,立刻又低下去。

    “我这里暂时忙不完了,下午两点你送云云去排练,行不行?”

    赵慈点头,很用力。

    “行,我在外头等着,结束了再接她回来。”

    “多谢。”

    程策的一句谢,大约有千斤重。

    赵慈便没有多废话,只按计划,把该办的事,一一办妥了。

    程策忙,跟着他爹连轴转,所以在那场慈善民乐演奏会的筹备期间,赵慈也抽空送过尚云两回。

    一路上,他保持缄默,不主动搭讪,不多笑。

    她说话,他就回一个嗯和哦,只顾专心当司机。

    此外,赵慈还坚持着,每月去瞧两次吴道长。有时候,尚云或是大哥陪着他,有时,他就一个人。

    而根据护工的证词,一直坚称没空的程策,其实也来。

    赵慈必须承认,这些时日,他一听到程策的名字,从护工和医生嘴里冒出来,心里就发怵。

    他知法,不常犯法,是位敞亮人。

    但他有阴暗想法。

    最近,赵慈常常梦到对方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戴着口罩潜入病栋,激情犯罪。

    可是护工说,程先生脾气怪,并不肯踏进去。

    他只是站在病房外面,隔着一扇门窗,看看就走。

    不过他会送花,带好吃的来,也给红包,拜托大家多费心,照顾好老爷子。

    “赵哥,那是个真善人,模样生得俊,面相好。”

    这是赵慈第一回听到有人说程策英俊。

    他确实受了些小惊吓。

    怪不是滋味的。

    与那位英俊冷酷的善人不同,赵慈每次来,都会待得比较久。

    他捧着书,给神志渐行渐远的老病号,念一段小故事,或是放点儿喜兴的音乐和视频。

    偶尔,赵慈也默念着,说一些心事。

    关于他,关于尚云和程策的。

    比如,每月都有十三天,他得穿一身萨佛街定制的三件套,站在办公室的巨幕玻璃前,替人指点江山。

    月亮照一照,程先生的头衔来得容易,但那小子的生活大不易。

    隔行如隔万重山。

    赵慈在程策的监督下熬夜学习,手脚齐上阵,脑力仍然不够使。

    他被家父板着饼脸训斥,被新聘的秘书骚扰,被一套接一套的合同和文件,逼得举不起来。

    而等回了家,想多吃几碗饭压惊,也是不行的。

    只因他那常来做客的五舅,为了让他保持体型,继续以色侍人,凌空伸出一巴掌,就盖住了饭碗。

    月有阴晴圆缺。

    赵慈和程策,却都找不着松口气的时候。

    这头刚刚放下西装和文件,那头,又要领着赵氏的弟兄,前往潭城郊外的肉联厂视察,与工作人员亲切握手。

    时过境迁,现在就连最年轻的赵家老四,也拥有了自己的小分队。

    队员们身高和头型皆统一,背景过关,忠心耿耿,都是一次干死七个的菁英。

    是由程策握着花名册,亲手挑选的。

    可惜,在他俩齐头并进,颠倒日月的努力下,精品肉铺的名声,仍没有从黑心肉,变成放心肉。

    铺天盖地的舆论,伤透了两位青年企业家的赤诚之心。

    树大招风,程策亦有幸顶着赵慈的脸,上过几次潭城晚报的“火线曝光”专栏。

    市民同志们都说,他穿衬衫西裤,双手抱胸的歪模样,很像从卡拉布里亚来的反社会。

    对于被迫反社会的程赵氏来说,婚后的日子,每天都过得特别快。

    仿佛只是转眼之间,厨房墙壁上挂着的月历,就耗掉了两本。

    赵慈留着它们,他悄悄收起来,拿回家,藏在储藏室的箱子里。

    这些年,关于他们的片段,他搜罗了一堆。

    赵慈将照片打印出来,整理了十几本相册。它们厚厚的,翻得发旧,却每回都能翻出点儿新东西来。

    那里有当年民乐社团的散财童子,与前社长在公园练习的合影。

    程策跟梁喜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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