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寺庙香火不算旺盛,孤寂地坐落在深山里,鱼俭扶着nainai一步步地走上去的时候才想起来,为什么是这里。
他妈妈改嫁的人家就在山脚的小镇上居住,那年nainai背着大哭的小鱼俭踏进小庙,跪在菩萨面前求诸佛保佑这个孩子平安长大。
她不识字,连县城都没有走出去过,管不住儿子也不敢强求儿媳,除却神佛,她不知道还能向谁求助。
鱼俭作为九年义务教育下唯物主义的践行者,觉着这些玩意儿都是安慰老人家用的,骨子里并不顺服。可碍于nainai的面子,只好老老实实地跪下,违心地感谢菩萨保佑。
彼此他满心满眼都是迟星,看远山长水是迟星的眉眼,看池塘绿柳是迟星,看檐角飞鸟是迟星,看垂首低眉的菩萨——也是迟星。
不言不语的泥菩萨有什么用,能救他的只有活色生香的Jing灵。
鱼俭第一次尝到相思,日光每一寸的倾斜都是煎熬,他跪在菩萨脚下,心中想的是怎么从迟星唇边骗一个香甜的亲吻。
第三天他们才回去。回去的路上起风了,鱼nainai说要下雨,催着鱼俭在落雨前赶回家。
鱼俭知道nainai瞒着他去见了他妈妈,回家后nainai把一封信交给他,看信封的厚度,里面装的应该是现金。
“你妈妈让我交给你的。”鱼nainai把信封压在鱼俭手里,“她说你明年就要高考了,要好好学习。”
鱼俭垂眉从信封上扫过,那上面还有他妈妈的笔迹——祝鱼俭金榜题名,幸福快乐。
鱼俭嗤笑,心想他妈连见他一面都不敢。
“nainai,我……”鱼俭一顿,冷淡道:“我爸还不知道她在那里,他要是知道了还会发疯。”
“我知道,不会和他说的。”鱼nainai叹口气,“这钱你收好了,缺什么自己买。”
鱼俭随手把信封塞进抽屉里,安顿好nainai后就去找迟星。
夏雨兜头浇了一脸。
鱼俭没有找到迟星,许家的大门落了锁,他翻墙过去,迟星的房间里依然没有上锁,他好像走的匆忙,窗台下的画板上还留着画了一半的“鱼俭”和已经凉透的半杯水。
雨声越来越大,鱼俭坐在迟星的椅子上给“鱼俭”旁边涂了一颗星星。好一会过去了,迟星还没回来,他猜不出迟星和许nainai去了哪里,更猜不出此后十年,他再也没见过迟星。
这世上总有些离别毫无征兆,谁也不知道最后一面是怎样轻松转身的。
鱼俭翻墙回家,他爸爸也回来了,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边写作业一边听隔壁的动静。直到许家大门传来声音,鱼俭跳起来,跑出去一看,许家屋檐下站着的是小柳儿,不是迟星。
“你在这里做什么?”
鱼俭撑着伞走过去,“找迟星吗?他不在家。”
“不是的,鱼俭哥,我哥回家拿伞了,让我在这里等他。”小柳儿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敢去鱼俭家,才躲在这里的,“我知道迟星哥不在啊。”
“嗯?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出国了呀。”
“出国?”鱼俭皱眉。
“对啊,就是出国了,我妈天天念叨呢,迟星哥真的很厉害,都不用参考高考就能去英国留学,许nainai还说迟星以后是要做设计师的。”
“鱼俭哥你怎么了?”小柳儿拉着他的手臂,“鱼俭哥?”
鱼俭白着脸问:“……我没有听他说过。”
“可能没来得及告诉你吧。”小姑娘踮着脚尖凑在鱼俭耳边说:“鱼俭哥我和你说啊,迟星哥家里好像出大事了,昨天来了好多车把迟星哥和许nainai接走了,许nainai还在哭呢。”
“他,”鱼俭半蹲下来,揉着额头,“那他还回来吗?”
“肯定不回来了啊!鱼俭哥,我刚不是说了嘛,迟星哥去英国了。”
英国在哪?
鱼俭的地理学得不好,选了理科后大概只知道地球是个球,而英国好像和中国隔着春秋。他把雨伞塞到小柳儿手中,让她自己回家,转身跑进雨中。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鱼俭人工消除了那天的记忆,他像是踏错了方向,不小心掉进一个平行世界里,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迟星、丫丫、小胖会一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鱼俭浑身shi透地跑回家,推开房门。
鱼勇手里正拿着他妈妈给的信封,他抬头Yin翳地望着鱼俭:“你知道她在哪?”
“我不知道。”鱼俭压低声音怕吵醒nainai,鱼nainai回家就喝了药睡着了,他去抢信封,“你凭什么翻我东西。”
“她在哪!”
“我说了我不知道。”
“这是她的字。”鱼勇捏住鱼俭的手腕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我还一直奇怪她怎么会那么多年忍得住不找你,原来你们一直有联系。”
鱼勇的声音像是从漏气的水管里传出来的,沙哑又Yin鸷:“鱼俭,你最好现在告诉我。”
“哈。”
鱼俭拉扯着一半信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