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昔醒来时已经上午了,他翻了个身压下被子,鼻间都是师尊的味道,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对于自己的处境有种不真实感。
搞什么,夜里是他搂着云之衍又亲又啃,还顶进去射了一遭,怎么说睡就睡过去了。顾昔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挑开床幔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师尊?”
云之衍坐在案前,笔底一抖,白宣上晕了一团墨,他果断捏在掌心揉皱,匆匆搁下笔,抬头就见顾昔走了过来,拳头便只好往桌底藏了藏。
他一夜没睡吗。顾昔心想。
砚墨未干,却不见纸上有字迹,顾昔颇为自觉地绕到人身后,长臂从他后颈伸向前过去,扳高下巴,低头轻咬云之衍的嘴唇,吻得无比亲昵:“昨夜,师尊对我下药了吗?”
云之衍原本思忖着如何开口坦露心思,又被亲得心跳漏拍,愣愣反问:“什么?”
“欢爱之时,我竟困意横生,先行睡过去。”顾昔语气云淡风轻,却是笃定了云之衍有所隐瞒,手法不觉之间狎昵起来,他的手直接探进了领口抓捏胸膛,两指捏住ru粒研磨:“迷药这种滥把戏,我原以为师尊是不屑做的。”
云之衍顿时反应过来,急于解释:“胡言乱语,你那是!那是……”
“那是什么?”
ru尖被惩罚般地扯了一下,云之衍吃痛,心间的那股炽热骤然冷静了下来,全身像是被冷水浇透,他本就隐隐觉得事态发展至今有哪里不对,却又吃不准顾昔的心思,现下更是万分庆幸自己的心意尚未宣之于口,只怕顾昔就在等他的笑话。
云之衍压下情愫,抬头正好撞进顾昔好整以暇的目光里,一时语塞,原本嘴边的话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是你疲累。”他拽出顾昔轻薄的手丢开,起身要走。
他总不能依然对他说,我知晓你的心意了,我也心悦你。
秘密一旦被戳破,他就成了赤裸着的猎物,弱点随处可见。既然顾昔无意知晓,他便是绝不可能再开口言明了,或许他本就不该抱着点破迷津的心思,做回一对敬之如宾的师徒有什么不好,至少两人颜面尚在。
“那……这又是什么?”
云之衍一惊,藏纸的手腕被顾昔拉住,他转身奋力挣开,揉着被箍红的皮肤,拧眉斥道:“你太不像话。”
“该不是写了骂我的话,怕被我抓包?”顾昔哂然一笑。
“你去给各峰长老拜年。”云之衍避而不谈,依旧转身走开,气定神闲地将那团废纸填了火炉:“去吧,晚些回来时,我有事与你相商。”
顾昔很是不满,他一动不动,眸色深沉地盯着云之衍的背影:“云之衍,我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你受制,就能在鼎沸人群之中把你干哭,你信是不信?”
“放肆!”冷寂的声音随着归一剑锋而至,速度之快令人避之不及,周遭空气仿佛也随之凝结,钢刃的寒光倒映出顾昔轻微挑眉的动作。
云之衍眉心紧锁,他本已因心中所想的可能,咽下了三番两次的轻薄,安慰自己这都是爱意,不料如今顾昔非但无所解释,还要满口孟浪,俨然一副情理之中的模样,这叫他怎么说服自己顾昔也喜欢他。
喜欢这种事,两情相悦是幸事,可若只有一人单恋,那喜欢便是卑微,是心中酸涩,是见不得光。云之衍哀莫大于心死,断然绝无可能继续由着顾昔戏耍:“再敢做出这种事,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师尊惩jian除恶,亦可将杀人诛心之事做得坦坦荡荡,徒儿佩服。”顾昔把脖子与那剑锋和拉开点距离,他倒不忧心顾昔是否真起了杀念,有明月散在,他就不会让自己死在云之衍手里,相较而言,他更担心云之衍拿不稳剑,给自己的身体再添一道新伤。
云之衍听了那话手中果然一抖,倒是自行把剑锋偏开,眸中的欲言又止中和了愤怒,倒像是在不知所措,在茫然。
尽管顾昔此言不假,但也差矣。云之衍自认平生行事正直,问心无悔,做过的狠绝之事也皆是在还受者罪有应得,何来杀人诛心一说。云之衍越发直觉哪里不对,但又无处落实,他匆忙地收起胳膊,令长剑回鞘,冷冰冰地赶人:“出去。”
“我会早些回来,听师尊说事。”顾昔躬身一拜,行了礼,转身不多停留。
云之衍坐回书案前,瞧着面前摊开的白宣纸出神,他不知道顾昔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或者说他惊异于顾昔的态度。
从前的少年不说温顺,却也没有嚣张跋扈之气,无强迫冲动之举,那些撒娇磨人的小动作他能接受,他甚至愿意教导匡正,但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还是闻所未闻。
细算起来,顾昔的恶面,全部都是在明月散一事后慢慢显露出来的。云之衍迟疑,但又不愿意承认。
顾昔应该不会在自己身边装模作样了这么多年,一定有什么缘由。
他提笔,眼中刺痛,只是片刻,心境已变,落笔也成新词。
“落花已作风前舞,流水依旧只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