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只有将死之人才能到达的地方。
而入口,则是在教廷主殿之下的暗河中。兰特不生也不死,他穿着一身黑袍,带着满身的烙印走入暗河口,这里的水竟是从下往上走,他逆流而下,逐渐隐入一片黑暗。
河流在某一处倒转了过来,水流向下蜿蜒而去,前方一片雾霭茫茫鬼影飘荡,巫师们的窃窃私语在山峦起伏间回荡,魔鬼的低yin在断头桥上徘徊,于人森然处,于他是静谧之地。
兰特站在断头桥的一边,前方只有一人宽的石桥,下方无边无际的深渊,堆积成山的骷髅注视着他。兰特走了上去,一些碎石从桥上掉落,消失在深渊中。
他走到桥的正中央,一双双惨白腐烂的手从下面伸上来抓向他的脚踝和腿,却被一阵阵白光刺伤,掉落下去。烙印本就有保护神奴不受恶魔侵害的作用,虽然兰特不是不能处理这些家伙,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即将走过桥,却听见后面有人喊他的名字。
“兰特。”
兰特的脚步顿住了。
这声音足足有七年未曾响起。
“兰特,我在极北之地等了你好久,他们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都快忘了,这声音竟是如此温柔缱绻,明明是一个独自上路的勇士,却比春日的湖水更让人沉醉。
“我带你走,带你离开亚尔大陆,他们不会找到你,别再往前去了,你不需要承受这么多。”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兰特,我也爱你。”
狭长的石桥上矗立着黑色的身影,上有了无边际的灰色苍穹,下有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他静静地站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回头。然而兰特最终只是不屑地笑了一声,“老掉牙的情话了,蒙恩·爱德华,如果真的是你,你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许是这句话太过决然,那个声音消失了,兰特的表情放空了一阵,然后从桥上跨了过去。
周遭景色突变,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原本荒芜的对岸变成了热闹的集市,骷髅巫师和牛头人,堕天使和小恶魔,他们在街上交错穿插,吆喝声伴随着鼓点宛如yin唱,红衣舞女摇摆着缠绕在四肢上的铃铛,毒蛇盘踞在雕刻着恶魔的石柱上。
而远方有一座宏伟的宫殿,它沉睡着。
没有人关注兰特的到来,因为每天来到此地的人实在太多了,兰特顺着他记忆中的路朝宫殿走去。
很多年前他曾来过这里,不过那时创造他的人还在世,魔王被他们封印在岩浆之下,那座宫殿连着整座城池都如同死去了一般。他曾以为主人做的很对,现在看来却断绝了许多人的希望,那些曾在地狱团圆的人们,早已与这不同于俗世的热闹融为一体,却被自以为是的神明轻易抹杀。
从城镇出来,周围的景色渐渐变得荒芜,青石板上长满了杂草,面前高不见顶的厚重铁门从浓雾中显形。
兰特走到大门前,踩碎了一地枯萎的藤蔓,乌鸦怪叫着从上空飞过,他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这座宫殿与教廷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加Yin森幽暗,没有生气。
兰特一直走到主殿里去,那里也有一座高至穹顶的雕像,兰特知道那是暗之神,不过雕像的头和四肢却像被人砍掉了,切口整齐。
兰特在大殿里站了一会便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
“看看这是谁来了?”他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似乎在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兰特转头看去,那是一个十分俊美的男人,深黑的发与衣,深红色的眼,以及苍白的脸,他很高大,笑起来的模样也有些温柔,只是他身上的气息深沉得可怕,他的名字早已不可考,人们只是称他为撒旦,一个神庭的对抗者。
“魔王陛下,好久不见。”
“也没有多久,一百年前我们见过,七年前我们也见过。”他摇晃着红酒杯在长椅上随意坐下。
“七年,在人生中不短了。”
“对你我来说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你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魔王笑着看他。
兰特赞同地点点头,“好吧,那我直说了,他们又苏醒了,或许光的那一边还没有,但是东大陆出现了暗的踪迹,我想,魔王陛下可不想让他们再把自己封进岩浆中吧?”
魔王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狱可不分东大陆还是西大陆,暗之神还没有出现在地狱,说明他们的力量远不及当年,“那个弑神者呢?”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
“哈。”魔王讽刺的笑了一声,好像早料到如此,“作为一个人类,他能走到极北之地已经不错了,你到我这里来,是想拿恶果?”
“是。”
“你能确保自己杀得死他?”
兰特沉默了一阵,坚定的说:“能。”
“好极了。”魔王笑着拍了拍手,“不过找恶魔借东西,是需要订金的,你有什么可以给我?”
“魔王陛下知道我的来历,我什么都没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