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以撒睡迟了。泽维尔把耳朵贴在以撒房间的门板上,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还在睡吗?他转动门把,发现门没锁,推开门就能看见以撒坐在窗台上。泽维尔轻轻叫了他一声,没有得到回应,走过去一看,原来以撒靠着窗框睡着了,冷风把他的皮肤吹得冰凉。
泽维尔走到身边的时候,以撒没有醒来,只是吸了吸鼻子,尾巴无意识地卷上来缠住了泽维尔的手腕,钝钝的尾尖划过泽维尔的掌心,触感光滑又冰凉,好像蛇行。
“别在这儿睡,以撒,醒醒。”泽维尔想晃醒以撒,但手刚搭上以撒的肩膀,他就瞬间睁开眼睛,骤然绞紧的尾巴把泽维尔勒得有点疼。
“你还好吗?”泽维尔问。
以撒眨眨眼睛,深呼吸——吸气、呼气,随后整个人松懈下来,尾巴也松开了。他向后倒在泽维尔身上,嘟嘟囔囔地说:“我的头好痛。”
“宿醉又吹冷风,会头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泽维尔叹了口气,用手给他揉揉两侧太阳xue,“桌上有给你留的早餐,我就不等你一起吃了,今天要去教堂。”
以撒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原来今天是礼拜日啊。”然后从窗台下来,扑在床上,钻进被子里又睡了。他把被子拉得很高,盖住鼻子,爱Cao心的泽维尔看了总觉得憋得慌,想了想,自作主张替以撒把被子掖到下巴。
泽维尔站在床边盯着以撒看了一会儿。有时候他也会这样默默凝视他的猫或者青花瓷瓶,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叩叩。黛西手里拿着两条领带,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敲敲门。泽维尔把扣子系好,抬手看了一次表——是时候出发了,于是拉上窗帘,轻轻带上门,咔哒。
以撒嗖地一下把被子重新拉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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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Yin天,对星期日来说,Yin天是个拥挤的天气。雨天,一般人不愿意出门;晴天又太适合出去郊游,因此Yin天是独属于礼拜的日子。
教堂里人满为患,放眼望去,泽维尔是在场唯一一个天使。
通常来说,当你发现天堂只是个地名,信仰也就随之崩塌了。泽维尔之所以每周坚持去天主教堂,一方面是生前的习惯使然,另一方面,作为生意人,信教总比不信教好混。就像喜欢小孩子或者小动物的人往往更受信赖,花点时间走个过场是很值得的。
做完礼拜,泽维尔翻开随身携带的小记事本确认日程:中午该去回访费舍爵士,而晚上还有一场舞会。有钱的单身男青年总是要被迫花很多时间进行这种无聊的消遣,两百多年来,泽维尔已经对这套你来我往的把戏全然厌倦了,剩下的只有麻木而机械的熟练。
他算算时间,觉得赶一赶还来得及回家换双更软的鞋,这样万一中午被留得很迟,就可以直接去参加舞会。匆匆回到家,泽维尔只来得及和刚起床的以撒打个照面,临走前嘱咐他去买新的火漆,却忘了补充要什么颜色。等泽维尔想起来这重要的一点,费舍爵士的庄园已近在眼前。
泽维尔下车的时候,比请帖上约好的时间还早五分钟,费舍爵士露出满意的神色,向他引荐了自己的长女,随后决定在开饭前让这位年轻小姐领着他在庄园里走走——泽维尔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传闻说社交界新秀小泽维尔每年至少有一万磅收入,名下还有好几处庄园田产,分别位于德文郡和德比郡;虽然他的身材不够高大,反而有一副苍白柔弱的病容,好在举止文雅,又有剑桥大学的文凭……当然,这一切都比不上最主要的一点,未婚。
两人并肩漫步在林荫间,费舍小姐故作不经意的打探让泽维尔感觉实在不太愉快。爵士虽然不能世袭,但现在费舍先生的确算是贵族,而泽维尔再有钱也只是普通的木材商人而已。
他从费舍小姐的字里行间意识到,这个老头不仅想要他和费舍小姐结婚,还希望他入赘。
做什么梦呢?他想。
费舍小姐絮絮说话的时候,泽维尔偏过头打量着她,而当她察觉到视线转过头来,又慌忙敛下睫毛,仿佛不敢看她。如此这般,反倒是费舍小姐脸红起来。
事实上,泽维尔跟任何女人散步都用这套表情,对于不花钱的东西他从不吝啬,何况效果总是不错。
旁边这位小姐倒也没什么不好,两颊绯红的样子甚至有点可爱,但泽维尔自信自己穿上裙子一定比她漂亮。她实在不如她妈妈貌美,说到底还是老费舍污染了优秀的基因。他面上笑眯眯的,心里却感到很无趣,觉得在家教以撒认字都比在这儿有意思——以撒非常不好学,所以最终他们会摸出牌来玩二十一点。
泽维尔原本以为今天就要这样枯燥地过去,没想到午餐时出了一个激动人心的小插曲。
和他同龄的费舍小姐坐在他左边,而费舍夫人坐在他对面。泽维尔明显感觉到左边一道视线频频睨过来,偷偷瞧他;对面的费舍夫人虽然不看他,却在桌下用足尖蹭他的小腿。
费舍爵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状,仍在侃侃而谈。
费舍夫人的脚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