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华还是被救回来了。
他受的伤其实不严重,血rou模糊的舌头只要燕蔚动动手,再喂点丹药下去,当下就好了七八成。
但是他一直没有醒过来。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只靠燕蔚每天给他喂的一点米粥吊着命,没两天就瘦得脱了相,两颊凹陷下去,连嘴唇都褪了血色。
燕蔚病急乱投医的时候试着给他喂辟谷丹,但是没用,他根本吸收不了。
最后还是和洙提议,让他找个凡间的大夫来看看。
颜舜华的身体太脆弱了,滋补用的仙丹灵药反而损大于益。
“他什么时候会醒?”燕蔚站在床边,面色Yin郁,森森的目光落在那个浑身打颤的大夫身上。
那大夫约莫知天命的年龄,被燕蔚盯得面皮青白,下巴上一小撮山羊胡子都在打颤,颠来倒去的说了不少,但来来回回也都是和前面几个人的说法大差不差,什么积郁成疾,心火旺盛之类云云。
“这些我都知道,我问你他为什么不醒?”哪怕这说辞听了很多遍,燕蔚的脸色还是一再地沉了下去——颜舜华为什么会积郁成疾,他比谁都清楚。
“这,这,这......”老大夫抹了抹汗,“我也不清楚,按说这位大人不应该昏迷不醒的。”
迎着燕蔚仿佛要吃人的表情,他又大着胆子靠过去,最后摸了摸颜舜华的脉,还有闭着的眼睛,然后犹犹豫豫地道:“倒是,倒是还有个可能,但按您说的这位大人已经躺了两天,那应该是不太可能......”
“说!”燕蔚一拳砸在桌子上,坚硬的黑铁木立刻化为齑粉洒了一地。
“是是,是是是,”老头儿差点没吓得厥过去,往后退了两步才吭吭哧哧道,“这位大人他,他可能根本就没有昏迷。”
“你当我是白痴吗!”燕蔚伸手一抓,隔着几米远就把瘦巴巴的老大夫抓到自己面前,“他躺了两天,你跟我说他没有昏迷,那他——”
男人语声突然一顿,他猛地看了颜舜华一眼,然后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呆呆愣住:“你是说,你是说......他一直醒着?”
半晌后,那个大夫被燕蔚轰了出去。
等人走了之后,他半蹲在床边,伸手摸了摸颜舜华的脸,觉得有些凉,又帮他压了压被子。
“这个大夫真是疯了,”他笑了笑,脸色却难看得吓人,“他居然说你醒着,难不成你还能为了不见我再也不睁眼了不成。”
“你说是吧,师尊。”他轻轻晃了晃颜舜华的手,“师尊你理理我呀,你怎么不说话。”
青年静静地躺着,脸庞雪白冰凉,像了无生机的玉石。
好像再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燕蔚发了会儿呆,突然用手捂住眼睛,然后用言灵轻声道:“师尊,如果你一直醒着,就把眼睛睁开。”
房间里是长久的沉默。
燕蔚慢慢地,慢慢地将手放下,他看到颜舜华一动不动的身躯,苍白瘦削的脸颊,然后是眼睛,睁着的眼睛。
青年露出的一点瞳孔像圆润的黑珍珠,光滑的,没有一点光泽的。
燕蔚抓住颜舜华的手,头埋在床上,肩膀轻轻颤动着,像是在轻轻地笑,又像是在低低地哭。
......
不管怎样,颜舜华肯睁眼了,燕蔚觉得这是好事。
“师尊乖,多喝点粥。”燕蔚把颜舜华搂在怀里,小口小口地给他喂粥。
颜舜华也没什么反抗的意思,勺子伸过来就张嘴,喂了就喝。
燕蔚的神色更柔和了几分,他又给颜舜华喂了一口小菜,然后试探着道:“师尊,我最近想起来以前的一些事,我刚到九华峰的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师尊也经常喂我喝粥呢。”
颜舜华张嘴吃下菜,然后嘴唇紧闭,眼睛木木地落在虚无的一处。
燕蔚也不气馁,继续道,“不止这些,我还记起来师尊教我剑法,陪我下山历练,我那时候笨得要死,每次都要师尊保护。”
“师尊,我这次真的记起来很多......”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哽咽似的沙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之前骗了师尊,所以师尊不肯相信我了......”
他搂着青年的腰,太瘦了,好像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明明他失忆后第一次见到这人,他还是健康的,生机勃勃的,脸颊是细腻的白,嘴唇丰润,会很温柔地笑,会躺在他怀里担忧地抚摸着他的眉心,问他哪里不舒服。
那时候他就想,这个人可真是照着他的心窝子长的,他是真的喜欢,喜欢得想把他的翅膀和脊骨都捏碎了,关进笼子里,吞吃他的血rou,一口一口吃个干净,彻底融为一体。
他不觉得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他也不在乎颜舜华爱不爱他,他自私得坦坦荡荡,无耻得堂堂正正,只想要颜舜华按他的心意活着。
“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他轻声喃喃着,他对颜舜华一点也不好,伤害,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