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摆在云梦迎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是修习《嫁衣诀》,断绝仙途,通过大量的灵力累积在采补下保全性命,永远作为云非白的依附存活下去。而另一条是坚持修习她自己原有的功法,她可能会因灵力不够被采补而死,但也有可能就此获得自由。
云非白给她选择,本是想看见她的犹豫,在生与死的抉择中痛苦。可他不知道,在他转身闭关的那一瞬,云梦迎便已果决地踏向了第三条路。
早在东海看霞光的时候,她已做好了挣扎的准备。为此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大门的禁制前倒下,又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站起。
云非白将自由与性命摆在她的面前,哄她做出选择,他自以为抓住了她的软肋,可他没有想到,云梦迎真正想要的,其实是比那两者还要珍惜的东西。
她想要云非白的倾心。
当读到那个念头的时候,云非白不由愣住了,他低头惊讶地望着云梦迎,停止了对记忆的阅读,可那段心音并没有停下,云梦迎在那一刻的所思所想,缓缓地流进他的心底。
迎着云非白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双颊泛起烟霞般的粉。
“抱歉呀,主上。”她嘴上道着歉,可眉宇间的神色分明是得意的,她轻笑着坦诚道,“妾其实并没有您想的那么无私,早在那时,妾已不自量力,觊觎上您。”
被云非白当作宠物对待的云梦迎,终于试着反抗起来,她想要自由与独立,想要长长久久地陪在云非白身边,她已经喜欢上他,便自不量力地,也想要他喜欢上她。
她不仅仅想要做个宠物,做个炉鼎,哪怕云非白已经承诺了不会丢弃她,可她心知肚明,倘若她修习《嫁衣诀》,她将永远得不到和他并肩的机会。
可如果她继续修行许家的功法,就算一年后她侥幸活了下来……对云非白来说,她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因为她对他是无用的。
“妾曾经痛恨过自己的炉鼎体质,如果没有它,妾便不会沦落黑市。可后来……妾却想感激它,因为它,妾才能遇到您。”
“您看,妾是顶级的炉鼎,就算是对您来说,也有着不小的助力。”云梦迎浅浅地笑着,眸中的光彩在这一瞬间却近乎炫目,“如果妾也想得到您,这……便是妾最好的筹码了。”
“梦迎儿,你……”云非白定定地看着她,半晌,终是挫败般的一叹,他垂眸轻轻地笑起来,语中含着万般感叹,“这么说来,我竟一直没有问你,在那一年里,你……具体都做了些什么。”
“其实妾一直在等您来问,因为妾觉得……”云梦迎弯了弯眉,笑容带着些狡黠,“那一年里,妾可是很厉害的。”
“是啊,我的梦迎儿,你总能给我惊喜。”云非白柔和了眉眼,轻轻笑道。
见他终于完全展颜,云梦迎忍不住弯了弯眉,她抵着他的额头,软声道,“好啦,那一年的内容,妾便不细讲了,您自己慢慢看下去吧。”
“记得,看完了以后,您也要对妾坦诚哦。”
“嗯。”云非白认真地应了一声,重新沉入进她的记忆里。
云非白看见一个崭新的云梦迎。
在他以前的记忆里,他的梦迎儿总是柔弱的,乖顺的。她美丽又脆弱,天真且无害,适合被他轻轻地拥在怀里,也适合被他随手施与毁灭。尽管她偶尔会做出大胆的举动,并显露出令人惊叹的敏锐,可当她面对云非白时,她总是温柔而又顺从的,从不显露自己的锋芒。
于是云非白便差点忘了,她也曾逃出去过。
她本有着坚决的意志与信念。
云梦迎的记忆一幕一幕的在他眼前划过,云非白终于得见那一年她褪变的全貌。
临走之时,云梦迎细致小心地探索过他的府邸,她带走了他府邸内一切能带走的灵石,以及他放在主卧里的身份令牌。能积累起这般阔绰的身家,云非白自然不可能只有“东海散修”这一个伪装身份,他有过无数化名,其中最有分量的,当属东海地界云起商行的幕后东家——云泽。
而云梦迎利用的,正是他的这个身份。她声称自己是云泽的侍妾,奉了主上的命令,来商行搜罗珍贵的功法典籍。因为身份令牌以及她本身的炉鼎体质,她很顺利地得到了商行老板的信任,并拿到了大量功法。面对着那一本本珍贵的功法,云梦迎只是片刻的犹豫,便选择了里面唯一的一本偏重双修的功法:《合和诀》。
因为只有这本,才能在不断绝她仙途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提升她作为炉鼎的价值。与采补之术的单方面掠夺不同,在两人都配合的情况下,双修功法可以同时惠及双方,但它也有着相应的缺陷,若男方不愿,那么对于献身的女方,一样会造成亏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