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儿跌跌撞撞的从他腿间穿过,他猛地往后一退,方才想起这不过一段过去。一小只的柳幺儿摇摇晃晃地撞上了男人的腿,随即被抱起来,柳幺儿这会儿话还说不清,咿咿呀呀的挥舞着自己的肉手,可爱的很。
这对夫妇对柳幺儿当真是好,家里本不富裕,省吃俭用也不可能让柳幺儿过上多好的日子,但只要他们能给的,便全给了柳幺儿。五岁那会儿柳幺儿体内煞气已经消失殆尽的差不多了,那时他大病一场昏睡不醒,夫妇二人急得卖了家里的牲畜,硬生生跑去了县城带回来城里最好的大夫。
夫妇二人淳朴,柳幺儿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是懂事得很,只是他八岁那年这夫妇二人去山上采药时双双掉下悬崖,尸骨无存,往昔日子里借的债没法还,那些人便到家里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抢走抵债了,他们甚至还想拿这间房子抵债,吵得不可开交时一个受过夫妇恩惠的女人冲进人群,将柳幺儿护进怀里,对着那些人破口大骂,那些人到底是想起了这是一个八岁孩童最后的东西了,讪讪走了。那个女人叹了口气,塞了块饼在柳幺儿怀里,也走了。
自那会儿起,柳幺儿身上的煞气又丝丝缕缕地溢出来,弥漫在他周围。
容昀清胸口闷的很,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险些弯下腰去,他不忍看下去,手一挥便将留影石收起来。
过去的柳幺儿懂事乖巧,现在的柳幺儿虽然依旧乖巧的让人心疼,他却觉得那不是同一种乖巧,这些年的事情柳幺儿并非是毫无怨言,但却从来没说过,只一次在夜深时,他趴在他身上,扑闪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丝埋怨与委屈,很快又被眼泪冲刷掉。容昀清难受的很,把人搂在怀里一下一下顺着柳幺儿柔软的发丝,直到柳幺儿含着泪水在他怀里熟睡过去,也一句话没有抱怨出口。
容昀清想转身离开,却难以忽略心里那点不适,他到底没走,他很想知道,柳幺儿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八岁的小孩子能怎么活,全靠芹娘——当时护着他的那个女人——一点点接济,才勉强学会了怎么养活自己。劈柴,生火,没让他死在那严冬,芹娘送给他的稻草,铺在地上,这才勉强有了睡觉的地方。
村里的小孩总来欺负柳幺儿,一开始芹娘能遇上也能帮帮他,后来那些小孩学聪明了,只在芹娘忙着的时候跑来欺负他。总是麻烦芹娘,芹娘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对她的举动颇有微词,柳幺儿知道自己讨人嫌,拒绝了芹娘的接济,开始学着自己面对那些孩子的恶意,学着帮活,但是大家都穷,谁又能给他发工钱呢,他便只要一口饭吃,吃完继续干活。村里一个孤寡老人到底还是心疼他,把自己的口粮积蓄分出些勉强让柳幺儿不必为些吃的从早劳作到晚。
容昀清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愤怒又无力,这三年他细心守护的孩子早在很久以前就尝遍了人间冷暖,柳幺儿的那颗心早就被那把名曰人心的刀划得伤痕累累。
柳幺儿遇到子寂时十六岁,那时他凭着记忆,学着自己的父母上山采药,遇到了出来历练的子寂。
容昀清也有三年未曾见过子寂,在此处见到自己的徒弟,有些恍然。曾经他是很用心的对待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只是现在却……
容昀清知道这时候他该离开了,和柳幺儿相处的这四年间子寂的封魔印记日益松动,除了他自己动了情,柳幺儿身上的煞气或许也是一种原因。
容昀清转身,身后传来柳幺儿沙哑的呻吟,他按捺住内心的暴动,挥袖将卷轴化为尘烟,脚下腾云迅速离开这片荒地,往西方而去。
太阳落下之地,是烈火和黑暗肆虐的地方,容昀清甫一落地,便看见了大长老荣德。
容昀清沉着脸色看向他这个通透温和的师弟:“你来作甚?”
荣德眉头微皱:“掌门师兄,我见你魂灯向西,便过来寻你。”
容昀清手一挥,把子寂那一魂两魄丢下深崖,没有理会荣德,便要离去。
荣德虽心疼自己的师侄,但也没有将那一魂两魄带回去,他跟在容昀清的身后叹道:“师兄,你生心魔了。”
心魔,修道之人最恐惧的东西,他会乱人心神,扰人心智,会让修道之人堕入魔道,灵魂再不能成神。
容昀清没有听见荣德的话,他只知道自己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不仅仅想做柳幺儿的爹娘,他还想做柳幺儿的伴侣。当初他想不出来的事情,这个声音给了他答案:他还可以是柳幺儿的子寂。
容昀清马不停蹄赶回翠云峰,兔妖守在秘境入口,见他回来转身便跑,他没有多想,只当是柳幺儿叫兔妖来这里等他的,追着兔妖走了一会儿,他慢慢发现些许不对劲,往日因为妖精而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翠云峰,这会儿安静的很,容昀清叫住兔妖,刚想开口询问,却察觉到一丝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容昀清靠近柳幺儿的小屋,透过窗户看见柳幺儿正在熟睡,那一丝属于别人的气息围绕在柳幺儿身边,越靠近越发浓郁,这气息刺激的他脑子里的声音嘶声尖叫,叫嚣着占有他,撕碎他。
柳幺儿茫然的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