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明把全家福夹在信封里托跑商的人给远在异国的老人捎过去。
他在信里写道,小儿取名高烨,他诞生于这片火一般炙热的中华土地上,理所应当应当牢牢地记住。
玉新看到这里的时候以为他再交代两句今后的打算便会收尾,往下看竟全是家中小儿和自己的一些琐事,什么自打回家后烨儿夜夜哭闹,还好nai娘经验丰富,尚且还应付的过去。连前几日发烧起了红疹子,全靠他和nai娘两人用温水擦身半宿才得以痊愈都写在了上面,最后归结或许是水土不服的原因,总之小儿难养,抱怨如今病好了,见风就长,已敢拿脚踹老父的脸。
许是因为隔的太远,心反而近了,高宗明原先是万万不会吐露这番真情,他总是太自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控制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剩下是关于自己的,玉新的笑脸渐渐淡了下来,高宗明在信里写道——太太在这里回心转意,他的灵魂在这里获得重生,这里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无论发生什么,他们不会再经历别离。这里是他的福地,他们一家三口将定居在此处。
最后附上健康平安的祝福语。
回心转意——玉新琢磨这句话,他反复琢磨高宗明在家书中写下这四个字时的情境,它错误的定义了他们二人对彼此的关系,一改故辙的浪子可不是他玉新。
把信原封不动的装好,玉新陷进皮质的靠椅中,难过而压抑的情绪交织在他心头,压的他很不好受,他已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再去回忆,腥臭暗红的ye体顺着他的腿冰冷的往下流淌,那种绝望他再不愿体会。
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每每他要被高宗明的多情俘获,这根刺就会突然苏醒,扎的他痛不欲生,惶惶不安。
他放不下。
回信来的很快,老人们很想回来看看高烨,看他哭笑看他闹,这是两家人生命的血脉延续,两个家族的繁荣延续,想陪着他一同成长,在晚年共享天lun之乐。中国五千年历史,讲究的就是一个团圆。到了他们这个岁数,看一眼少一眼。但是他们尊重高宗明的决定,古往今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in晴圆缺,只盼他日交通开化,希望全家团聚。同信带回美玉一块,愿烨儿吉祥如意、幸福安康。
高宗明在阳台纳凉时把信拿给玉新一同读完,许是夜风太轻柔,驱散了白昼残存的燥热,他彼时竟比玉新还要感性些,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家”,放弃了“大家”,他心中并不是决然的坦然,可只有失去过方知可贵,才能体验那份真真实实的感触:“等烨儿大了,把他送去那边读书,让他好好陪陪老人家,算是了却我心中的一点遗憾,弥补我为人子为人婿的不足。”
玉新在他旁边的凉椅上躺着,他并无多余悲伤春秋,自是体会不到高宗明飘散在夜空的倦意,缘至则聚,缘尽则散,今日分别的是骨rou,明日许是其他,无须强求,可这话只能在脑子里想想,要是被旁边的男人摸去了定要暴跳如雷,闹他个翻天覆地,便接过来问:“要等那么久?”
“那边时局维艰,得等一切都结束,见了分晓土农工商才能定下来。”高宗明叹道:“不知道要多久。”
两个人心态不一,各有盘算,鲜少安静的一晚。
玉新并不产nai,哺ru全由nai娘来做,日夜交替,小儿吃谁的nai便与谁亲近,他反倒空了出来。
这些年闹来闹去,到最后来什么都没变,唯独业务搁置了,如今尘埃落定,玉新有些心痒。
下地就想搞番事业出来,创业梦跟他心里琢磨有段日子了,就从振兴娱乐业开始,劲头足的很。
开戏院,找本子,签导演,捧明星,高宗明一个都不同意。
想要挣事业可以,来家里的厂子帮忙,肥水不流外人田,商业实业金融业文化业,各行各业,只要他点头,哪怕开个洋行,搞个挂名打理着,不也很好嘛。
玉新不干,儿子都生了还能听他的?直接拍了两根大黄鱼把戏院办了下来,主意正的很,高宗明气的鼻子都歪了,恨啊,可又没胆子摆户主的势子,他有一万句“想不想过了!”可以甩脸,可万一玉新回他“不过就不过了!”他就要完蛋啦。
现在搞娱乐业几个正经人啊,他得保全这个得来不易的家。直球打不过去,曲线救家,高宗明给玉新推荐了位得力的经理,姓张,三十来岁,高高瘦瘦,讲话速度很快,能力强,本地人,四方上下都能打点通透,最主要的,是他的人。
太太还能摸不透他的那点小心思?意味深长的摸了摸自家老公的小心口,叫他把心放肚子里,自己现今儿也是有家有室的男人,四平八稳。
叫高宗明把心放肚子里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他的心早就被太太整颗拿走了,太太美啊,教书那阵子就总有人惦记,得亏他一路尽心护着才挡掉周围的莺莺燕燕,放这么个大宝贝和那群小浪蹄子们搅在一起,谁家日子能过的安宁!那娱乐业好比个大染缸,老实人进去老鸨子出来,剖开来全是浑水,可要把他气死了!他得死盯着看看哪个不要脸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必定将此人千刀万剐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