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严郁送赵韶正回教室,严宽不情不愿地跟在他们身后。
到门口的时候,赵韶正踌躇了一会儿,在门槛上踩了好几下,才回头问严郁,“明天……?明天也一起吃饭吗?”
严郁看着他,觉得赵韶正本人应该不知道自己眼睛里流露出了某种期待——非常露骨、直白。他原先只以为赵韶正是个沉默的怪孩子,却没想到怪孩子也会拨开包裹在身上的茧,把自己的欲望明晃晃地显露给他看。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下午会不会来接你放学?”不同年级的放学时间有些不一样,严郁应该会比他早些放。
赵韶正瞪大眼睛,似乎没想过还有这么惊喜的选项,“……下午也可以在一起吗?”
严郁随意地点头,“嗯,一起回去。”
一边的何宽觉得赵韶正的用词有些不太妥当,但毕竟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也没就没多嘴。
只是和严郁往回走的时候,他忍不住说,“你这个弟弟怎么像个妹妹一样。”
“可能就是当妹妹养的。”严郁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起唇,笑了。
谁?谁拿他当妹妹养,家里人还是你?何宽想问,生生忍住了没问,他觉得自己有点傻,这严郁也才当了几天哥哥,总不可能是他把人当妹妹养。
赵韶正万分期待地回了座位上,他刚把作业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坐在他前头的王志恒转过来问他,“你和严郁什么关系哦?”
赵韶正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低下头安静地做起题来。
被无视了的王志恒有些恼,曲起手指敲了敲赵韶正的桌面,音量也提高了不少,“你装聋是不是?”
“要上课了。”赵韶正头也不抬。
“什么上课,还没打铃呢!”王志恒不满道,推了一下赵韶正的书。黑色的中性笔立马在干净的作业簿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赵韶正放下笔,抬头看着他。王志恒莫名有点心虚。他其实和赵韶正也不熟——班里好像就没人和赵韶正熟。
“老师来了。”赵韶正说,然后把划出痕的那一页撕了,揉成团扔到了桌膛里。他什么都不做,反而让王志恒有些生气,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隐形人竟然敢这么小瞧他!
“喂!”他直接去抓赵韶正的作业本,可手还没来得及触到本子的边,耳朵就被人揪了起来。
班主任站在他身后,本来就黑的脸更黑:“王志恒,你又皮痒了是不是?干嘛大喊大叫?”
下午的时候赵韶正比起哪一天都更期待放学,可是在门口站了半天都没等到严郁。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把那颗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往下按了按。
没关系的,他想,他可以再等一等。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会儿。
正想着呢,身后书包带子被人一扯,他险些失去平衡摔倒——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他。严郁偏着头看他,露出个笑,“发什么呆呢?”
赵韶正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跟着,”等他站稳了,严郁松开手,慢悠悠地往前走,“跟紧点。”
赵韶正小跑着跟上他,发觉不是往家的方向,他问,“我们去哪儿啊?”
“你想回家吗?”严郁反问。
“现在…… 不想。”赵韶正老实道,“……?我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后半句话取悦到了严郁,他心情变好,放缓了脚步,“那就跟紧。”
赵韶正原本还以为严郁会带他去台球厅之类的地方,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栋废弃的未装修过的洋楼。半面墙上都是碧绿的爬山虎,赵韶正的视线沿着爬山虎细嫩的卷儿朝向天际。
在灰扑扑的废楼衬托下,天很蓝,云也白。墙根下是不知名的紫白野花,随着微风摇摆,草叶中间间杂着细小的蚊虫嗡鸣,空气缓缓流动,时间在此处仿佛是静止的。
“上来。”严郁抓着二楼的楼板,冲他露出个笑。干净明朗。
赵韶正有些发愣,觉得为了这样的一个笑容,此刻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胸腔里酸酸涨涨,似乎有一百只蝴蝶同时振翅,即刻将要从他胸口飞离。
严郁说,“这是我的秘密基地。”
“好漂亮。”赵韶正真心实意地说。
这栋楼连墙漆都没有刷,暴露着原原本本的水泥原色,可是房里却很干净,而且宽敞明亮,本该是窗的部分连墙体都没有,只有用麻绳绑着的长纱,随着一阵阵清风摇拽。不算丝滑的布料轻吻着赵韶正的脸颊,他有些惊喜地发现上面的纱布上绣着翩跹的飞蝶。
地上零散地摆着几个纯色的懒人沙发,中央的位置是一大张有着复杂花纹的波斯地毯,四角连接着细细的穗子。
屋子最角落的位置甚至还放了一个室内篮球架。
严郁坐在最中央的一个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赵韶正放下书包,挨着严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