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纹已经数不清自己刻意经过镇北将军府多少次了。十步之后,前面会有一块颜色不大一样的砖,再走个七步,左边会有一条小巷,那里面,是将军府的后门。
后门从来没被打开过,锁上在外面,都锈住了。门内长着许多不大高的香樟树,拥挤着,枝子探出院墙。
他走到巷子口,抬头看着那一片混乱纠结的树枝,心里想:"仙君真的住在里面吗?仙君......他还活着吗?"
他的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有惋惜,有焦躁和冲动的欲望。
庄纹摇了摇头,往巷子深处走去。他刚迈出去几步,突然发现墙与树枝的Yin影下,团着一个脏兮兮的人影。
他以为是乞丐躲在这里来避开外面炎热的日头,便随手扔下铜币,想转身离开。
铜币从他手中抛出去,清脆地响了一声,在地上转了几转就跌倒了。那乞丐像是吓了一大跳,猛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他朝思暮想的凤眼,眉间一道红痕。
那双眼睛惊恐地睁圆了,睫毛一抖一抖地,像林间的小鹿。
庄纹呆住了。
他从没想过仙君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重逢,而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
仙君弯起嘴角,很小声的,像在说一个秘密,他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冰凉的碎玉,他说:"我记得你。"
他记得他!庄纹觉得耳边像是炸开了惊雷,刹那间,他想,要他死去也可以了。
紧接着,仙君更小声地开了口:"在皇宫里,我见过你,你能带我去见陛下吗?"
庄纹愣住了,蜷缩在面前的人笑容稚嫩,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但在他看来,那双眼看似天真实则美艳,仿若引诱。
这时候,连瞎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了,庄纹想,这是一张和从前一样的皮子,里子却被换了。
鬼使神差地,他说:"好,我带你去。"
庄纹当然不可能带他进什么皇宫,他一个吏目,自己都见不到皇上。他带他回了自己的家。
仙君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头低下去一点一点,腰板却挺得笔直。
庄纹坐在他对面,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后放下笔。笔杆与笔搁相触碰,发出一声轻响。对面的人却像吓了一跳似地迅速惊醒。
庄纹轻哂,这人,像个受惊的动物。
仙君眨了眨眼,焦急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回皇宫呢!"说罢,他大约是觉得有些莽撞,脸上红了一下,又克制道:"没关系的,你忙完我们再走。"
庄纹觉得这人真是好拿捏。初见时明明还是天上的月亮,冰冷孤高。再见时却成了乘在白玉盘里的柔软点心,任人戳弄品尝。
他糊弄说:"明日便走。但是在走之前,在下可否冒昧一问仙君的名字?"
仙君回道:"楚苋。"
"楚现?"庄纹抖开一张纸,在上面一笔一画写下了这两个字。
仙君见了之后摇摇头,走过去用左手接了笔,微微哈腰,重新写下自己的名字,"楚是楚天千里清秋的楚。"
庄纹却想到了"嬛嬛一袅楚宫腰"的楚。
"苋是苋菜的苋。"写完他便搁下了笔,庄纹俯身一看,这两个字虽有铁画银钩,行云流水之姿,却少了些力道。
仙君有些羞赧,指了指自己无力垂在身侧的右手,小声说:"我以前写字还不错的,后来打仗,这条胳膊坏掉了。"
庄纹已经盯了这条残废的手臂许久了,并不惊讶。他只是奇怪,这璞玉般的人,为何取名为"苋"。
仙君听了他的疑惑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记得师父和他讲过缘由,但是现在,他的脑子里只剩下师父张合的嘴,而师父说了什么,他一概忘却了。
庄纹见他陷入神游,只觉得烦躁。莫名的,他觉得现在这个幼稚单纯的仙君就像是他名字中的苋菜,和从前高高在上的仙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甚至可笑。
他猛地起身,却不料袖口带翻了砚台。墨汁泼洒出来,把纸上的"楚苋"二字,染得污黑混乱。
庄纹看着那一团污渍,仿佛陷入了某个古怪的泥潭,心中的恼怒,羞愤,以及一些乌七八糟的情绪通通涌了出来。
他抬头看向仙君。仙君惊恐的站了起来。
他扶着桌角逼近,从仙君的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像一匹恶狼。
庄纹扑了上去。
他推搡着他往床上扑,他早就发现了,仙君没有拿剑。当年别在他身侧的两把剑,不见了。
挣扎的力道软绵绵的,他听见仙君慌乱的尖叫声。他恍惚间觉得仙君是明白他要做什么的,他更加肯定了那个盘旋在自己心里几年了猜测——这个仙君,根本就是皇帝的脔宠!
他张口吮着他粉白的脖颈,把口水糊在上面。
"我们要去皇宫!你与我说好了的!"仙君往后挺着脖子,去拽他的发髻。却被一把撕开束带,把着细腰推上了床。
庄纹一边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