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今日卯时便醒了,窗外才刚现出一线天光,身边的铺盖整整齐齐地叠着,床褥上冷冰冰的一片。没有慕言西手脚并用缠上来耍赖,景平不知为何养成的严苛习惯催促他洗漱更衣,伴着晨曦在院里虎虎生威地打了一套拳,将昨晚的冷粥热了喝下。
景平只知道自己叫景平。因为被慕言西救下时他身上除了破损血污的衣物只剩下一块刻着景平二字的玉佩,玉是不值钱的杂玉,上面的刻字也清秀有余而笔锋不足,像是女子的手笔,前段时间不知道丢在哪个角落,找不见了。
洗碗时,景平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双手上,上面布满了粗糙的厚茧,武馆的师傅说这是经年累月习武留下的,又挨个给他指出刀、弓、枪、火铳的痕迹,望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探究。
坐在慕言西日常坐的桌案后,景平随手翻开一本封面写着《四书集注》的书,扉页上硕大的“男狐妖夜夜探香闺,大小姐日日思情郎”。景平不禁皱起眉头,对昨日慕言西信誓旦旦说要进城拜访一位先达的说辞起了疑心,一边暗自决定要更严密地督促家里的秀才读书,一边矜持地翻开一页,要看看这书里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一直看到小姐原是九天仙女下凡,被沉塘后回归仙界,景平才蓦然惊醒,一看外头已约摸有巳时了,赶忙放好话本带上银钱上外面买菜割rou,要做好饭等着慕言西从城里回来。
街市上正热闹着,景平Jing挑细选,在心里打算着做几个菜,忽然右胳膊被人搂住了,一声满含惊喜的清脆声音响起:“景平?真的是你!你这几个月去哪里了,我都联系不上你!”
景平不是很喜欢和人接触,紧贴着右臂的温度让他暗暗皱眉,再一看来人还不及他肩膀高,纤细瘦弱,面目颇为秀美,若不是景平观他体态知是个男子,周围不少人都以为这是个穿着男装的姑娘家。
这人抱得十分用力,景平想要不着痕迹地将胳膊抽回来竟一时没挣动,只好直接上手握着男子的手腕将人甩开:“这位公子,我似乎不认识你。”
男子立刻露出受伤懊悔的神色来,小心翼翼地拉住景平的衣角,低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选不出来,你和凡临都对我那么好……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对你也是真心的呀!”
景平有些不耐烦了,他还没去割rou,再耽搁下去就赶不到慕言西回来前把饭做好了,因此冷着脸拂开男子的手,直接转身大跨步往街那头走去了。
身后还没甩开那男子焦急的声音,身前又拦了一个人,身穿月白色的长袍,通身气度不凡面容清俊,堪称皎若天上月,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景平,梧儿这些日子很为你忧心,身子又消瘦了许多,这样你高兴了吗?至少我孟凡临不会像你这样!”这么耽搁一会,身后那个梧儿又追了上来,泪眼连连地望着景平,那眼神就跟看负心郎似的,被孟凡临拉到身后了还探出头来哀哀地瞧着他。
nainai个腿儿。景平低声骂了一句,左右看看两边颇聚了些看热闹的人,再看眼前的公子哥一脸正气凛然目露责备,禁不住冷哼一声,斜斜瞥了梧儿一眼,不屑道:“你说我负了他?嘿,我对装娘们的男人可不感兴趣,倒是你,”景平的眼神不住在孟凡临身上扫视,活生生把从小克己守礼的丞相公子看得耳朵微红,才笑了一声:“你这么漂亮,就算要负也肯定得负你呀。”
趁着两人还有些愣神,景平果断钻进旁边的小巷里开溜,熟门熟路地穿行在窄小的巷子里,寻到了自家的院子,刚推开门就是一阵诱人的香味,一个容貌艳丽的青年迎了出来,笑yinyin道:“我打包了酒楼的酒菜,娘子放下东西来吃吧。”
景平开始还执意不肯慕言西这么叫他,后来被哄着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应了,慕言西又不肯改口,只好随他去了。
他家的秀才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正经人,慕言西生就一双狐狸眼,看人总带着三分笑,又天生肤白唇红,附近的哥儿姑娘总要红着脸偷偷看他,又在看到美男身边铁塔一般的景平时泄气,别的不说,景平眉目冷峻,脸上棱角分明,和慕言西站在一起时还真有那么几分美人配英雄的意思。
景平当时说的确是真心话,倒也不是对孟凡临有什么肖想,只是被这两人自说自话缠得烦了,寻着脱身的机会潇洒去了。那边大街上的两人听了景平的话却潇洒不起来,眼看青梧眼里的泪珠就要落下来了,孟凡临哄得焦头烂额,好话说尽了才把人哄回客栈。
还不等他松口气,一个黑色劲装剑眉星目的少年又气冲冲挡在他面前,“你就这么让那个什么景平欺侮梧儿吗?你算什么男人!”
孟凡临的耐心全给了青梧,对旁人就剩不下多少了,只是从小的教养让他做不出拂手而去的事情,只好耐着性子道:“否则呢?你想做什么?”白虹起双手报胸,冷笑道:“堂堂丞相之子,就只会问别人吗。小爷可打听出了那人的住处,敢不敢和我走一遭!”
孟凡临到底年纪也不大,被他激起了火气,两人勉强等了一下午,待得天黑星朗,一同气势汹汹地出了客栈,一路往景平家去。到了院子外,白虹起左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