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人员忙碌着,沉着下达指令的声音在年轻男人惨叫的背景音里甚至显出冷酷的意味——a市最金贵的男人、周家不可一世的高傲的大少爷,此时此刻正挺着肚子叉开双腿,面目扭曲地敞开畸形身体的秘密,像个最普通的女人一样,艰难地、痛苦地、毫无尊严地、无法反抗地经历着生产。
为了另一个男人。
所幸,腹中胎儿的另一个父亲对他受的生育之苦始终体恤心疼。
爱人不时落在他汗湿额头上的轻吻让周聿程一次次重新攒起力气,咬着牙和仿佛要裂开的肚子较劲。
一遍遍用力,一遍遍力竭,胎儿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往下走,产夫的胎腹终于不再是饱满的浑圆,硬梆梆、鼓囊囊,坠得已经很低了,一直被担心太过狭窄的产穴也终于勉强开全。
产程进入最关键的时候。
也最为艰难。
闫穆的胳膊有些抖。
怀里的产夫浑身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产痛中大量淌出的汗水把病服沁湿的彻底,湿漉漉的黑发凌乱地黏在雪白的脸上。他的肚子坠在支起的赤裸两腿间,在密集得没有停歇的宫缩里硬得像石头。
周少爷生产的过程中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一开始是一边吃痛呻吟一边撒娇,要自己亲亲他哄哄他,后面痛得狠了,就断断续续跟自己说孩子的坏话,要自己答应替他算账,再后来,就只是呜呜咽咽只知道叫着“穆哥哥”,多的就说不出来了。
闫穆移开眼,不去看周聿程白皙大腿根染上的斑斑点点的血迹。
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刺得人眼里冰凉一片。
怀里的产夫力气越来越小了,连惨叫的声音都低了下来。
医生的催促渐渐显得急切:“周少,不要停,保持呼吸的节奏,继续用力啊!”
周聿程短暂地昏迷了一会儿。
在闫穆不断地呼喊中醒来时,他似乎听出闫穆声音里的特殊情绪。
还没见过他脸上露出慌张呢,周聿程昏昏沉沉地想。
明明浑身都痛,心尖却又涩又甜。
“穆哥哥……”
“嗯,我在。”
周聿程吃力地喘着气,视线模糊,看不清闫穆的表情是不是和声音一样,一样的强装镇定。
习惯了事事依赖他,其实原本他也没比自己大上多少。
原来他也会慌的,为了我。
周聿程笑了下,带了点从未见过的温柔。
十月怀胎,他没像周聿敏期望的那样对肚子里的砝码生出几分柔软感情。反而是在这一刻——在他一生中最狼狈虚弱的时候、在他毫无任何骄傲可言地艰难生着孩子的时候,对着闫穆、对着一直为他撑起一片天的爱人、对着他成熟强大的救赎者,周聿程心中生出某种近似于母性的东西。
闫穆还不知道那一瞬间周聿程发生的变化,他只是看到周聿程涣然的目光渐渐重新凝了亮,看到医生松了一口气。
产程继续。
……
“头出来了!头出来了!”
喜悦的低呼在产房里响起,悬在所有人心头的石头陡然放下了一大半,按照周少爷的体质状况,分娩时做到这样已经能说是非常顺利了,胎头出来了,后面难度就不大了。
甚至不需要辛苦的产夫再用力,医生小心地托着胎儿的头,就能够轻轻地拉着它一点点脱离母体。
闫穆英俊非凡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周聿程就要熬过这一关了。
胎儿在医生的轻轻拉扯下露出越来越多的部分,产穴被撑到最大,腿根轻颤,疲惫虚弱的产夫却只是温柔而专注地注视着他英俊的爱人。
“穆哥哥,现在……你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
周聿程的目光太过动人,闫穆忍不住低头吻上他苍白的唇,低声道:“早就很喜欢很喜欢了。”
我也早就很喜欢很喜欢了。不——是很爱、很爱你。爱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更爱你,爱到不用你努力地来喜欢我我也愿意把这份爱填满。周聿程微微翘起嘴角,疲惫至极却不舍得从闫穆身上挪开目光。
……
眼皮子沉得像灌了铅,终于还是缓缓合上了。
“——不好,大出血!”
【彩蛋6:结局】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半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周少爷的生产更是一场生死劫。
再周到的医疗预案也不能保证未有前例的双性造体产夫一切顺顺利利不出任何状况。
急产,麻醉剂不耐,心理排斥,体力不济,大出血,血压降低,昏厥……
医院一度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闫周两家第三代降生的喜悦因为周聿程的昏迷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周聿程是在几天后才苏醒过来的。
这场不太顺利的辛苦生产对他的消耗很大,外强中干的虚亏身体毕竟不比正常人,体内流出的血液几乎让近一年调养的成果付诸东流,不得不在病床上足足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