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仿佛是没有秋季的,即便有,能穿风衣衬衫的日子也不过是区区一周。好似北京的春天,也是仓促的,脱下羽绒服便要换上短袖了。树叶一夜落尽,余下的只有青灰色的干燥枝杈和灰头土脸的常青树,也只有松树之类的能在北京的冬季生存,然而即使不畏严寒,也要受雾霾的荼毒。
张茂背着书包从寝室乌gui似的走出来,一推开寝室楼下的大门,就被冷风灌了个满怀,冻得他狠狠打了个喷嚏。“哈哈哈,我早上跟你说降温呢,你不听。”汪新元围紧脖子上的厚围巾,那毛线编的歪歪扭扭,好多截都没编进去,他戴地倒是美滋滋,一脸得意地抚摸着围巾说:“这时候,我跟你说,张茂,有个女朋友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汪新元的女朋友就是同班女生里头,他认为长得最漂亮的,阮书雪。汪新元是这么说的,虽然阮书雪没有他以前交的那些班花校花女朋友好看,但在我们学院已经是翘楚了。他甚是满足。“总比机械系自动化系的好,”汪新元掰着指头说,“我清华的哥们都说了,他们班一共五个女的,四个不能看,一个不能看超过五分钟。”
“少给我秀,垃圾。”白文行在旁边狠狠一拽他那根乱七八糟的围巾,把汪新元差点勒死,在白文行屁股上踹。“你就是嫉妒我有女朋友,你没有!”汪新元把脖子上的围巾整理好,在上头抚摸着,忽然看看手机:“哎呀,我去给阮书雪买早饭去了!”他背着书包一溜烟跑了,就剩下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翟利一向只跟手机沟通,不怎么和他们多话,于是白文行对张茂说:“等咱们也找个女朋友,气死他。”
张茂轻轻点头。白文行看他这闷样儿就着急:“哎你说说,张茂,为啥你表哥长那样,你就不行呢?”他说完也感觉自己这话怪,于是“呸”了一口又补充:“你长得也还行,就是太弱鸡,女生可能不喜欢。”他说完抬起手臂做个健美先生的动作展示自己勃发的肌rou,说:“男人还是得跟我这样的,强健美男子。”逗的张茂直乐。
他说完揽着张茂的肩膀继续走,提议:“哎,不如你和我去健身房吧,有个学长自己健身挺专业。他以前也跟你似的像个瘦猴儿,练了之后现在可壮了。”健身房,穿那些短裤短袖,又要流汗,还要在里头洗澡,保不齐要被人发现。张茂当然不敢,这时候他就感觉到休学的好处了:“我不能剧烈运动。”白文行光顾着自己兴奋,忘了这事儿,立刻不好意思地说:“哦我忘了,对不住。”
三个人瞬间有点尴尬,不过白文行很会做人,过了一会他说:“哎,我晚上要打比赛,你们去看吗?”
张茂听他说才知道现在是校园杯篮球比赛,他们院今晚有比赛,瞬间有点不好意思。他明明自己下定决心上了大学如果同学不欺负他,他要好好和大家相处,现在大家都对他很好,他倒还是天天弄自己的小事情。张茂连忙点头说:“去去去,我爱看。”
“我给你留两个位置,就在球员区后面,可爽了,”白文行跟翟利说话多少有点尴尬,也没主动提给他留,不过一个寝室的兄弟,“今天咱们院大二的戎泰瑞上场打大前锋,肯定巨Jing彩。”张茂不知道戎泰瑞是谁,于是侧头听着白文行讲,说他是什么以前高中全国联赛就得过MVP,技术贼强,投篮命中率北京大学生赛区都是闻名的。他好像特别崇拜这个学长,一提到他就口水横飞说个没完。
“我先去了。”翟利听得耳朵都发痛,快步先去教室占座。
白文行不知道哪又得罪他了,皱眉跟张茂抱怨:“他脾气可真怪。”张茂知道他们还因为上次的事儿相处不太自在,于是立刻说:“翟利人挺好,他先去给咱们占座去的。”白文行一想也对,虽然翟利不怎么在寝室睡,但他每次早上到了都会给他们寝室占座,刚吵过架那几天也不例外。
“也对,我也不能这么小气。”白文行跟张茂勾肩搭背地往教室走,不过说是勾肩搭背,不过是他按着张茂的肩膀,张茂根本搭不到他肩膀上。
张茂一推开篮球馆的大门,差点被里面的人声冲个趔趄,他扶住门让翟利进来,张大嘴巴感叹:“这么多人……”他是几乎没进过体育馆的,从前轮到班级有什么比赛,他都要被留在教室打扫卫生不许去看。不是他是祥林嫂什么东西都要来回地说,只是这些体验都太过新鲜——能有个好哥们在旁边一起去看同学打比赛,他以前连想都没幻想过。张茂默默把这种情绪记在心里,愈发感谢总是不声不响帮他,从来不问什么他私事的翟利。虽然翟利跟白文行关系不咋地,但因为他的关系还是和他来看比赛,这是张茂以为的。
翟利一进体育馆,就按着手机发微信:“老公,我来看你打球了。”
“等会完了更衣室来,想干你了。”
翟利把手机塞进裤兜里头,跟着张茂走下台阶,随意地感叹着:“人真多。”张茂立刻接上一句:“我也觉得,我都没看过什么比赛。”这话奇怪得很,翟利心思很细,他忽然想到上次白文行在寝室说,张茂表哥跟他说,来学校了也要参加篮球队,以前在学校也是校队的云云。他俩不是关系很好么,怎么会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