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仁远远就瞧见了商行门口的混乱,却一直没动地方,直到看见唐辛宝从人群里冲出来,他才推开车门佯装紧张的跑出去将人强行拉扯住。
“子霖你消消气,那个李绍诚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为他动气?咱们不哭了,我带你回家。”
唐辛宝一把推开他怒道:“滚!”
赵立仁咧了咧嘴:“怎么还让我滚了?我从头到尾可都没骗过你啊,让你来是为了让你看清事实,那个李绍诚真不值得你爱。你看你难过的样儿。”他伸手抻平唐辛宝褶皱的校服衣襟,满脸心疼的拉住他的手腕揉搓:“好了,别动气,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再看场戏,忘了他就好了。”
唐辛宝强迫自己平定下心神,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太过疯狂,脸面都不要了,要是传到家里被父母知道,肯定得骂死他。他深深吸进一口气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行啊,那你去我那宅子。”
唐辛宝瞪着他:“为什么要去你家?”
“你想啊,你这个样子就算回学校也上不了课,回家还免不了被人盘问,不如跟我回去,我那儿僻静,有吃的有喝的,你想干嘛就干嘛,横竖没人敢管你。”
唐辛宝冷笑一声,心想这人真是能说会道。思索片刻,他觉得自己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地方平定一下情绪,就活动了心思,跟着赵立仁回了云塔胡同的宅子。
赵立仁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他想静,就在客厅、卧室摆满零食饮料让他随便静,自己绝不打扰;他想动,赵立仁就成了向导,带着他满世界玩乐。唐辛宝跟他在一起三天,心情终于渐渐好转,并且又回归了牌局。他知道自己现在大概成了这个圈子里的笑柄,但也不太在乎,照样云淡风轻的和阔少、姨太太们打牌。
这天赵立仁把他从私人别墅里接回来已是凌晨,在车上赵立仁一个劲儿的夸赞他的牌技,等到了家,又笑嘻嘻的拿出支票本子要给他钱。
“今天手气不如你老弟,你赢来的那些钱基本都垫给我了,来来来,这就还给你。”
唐辛宝一愣,忙推开他要写支票的手道:“你怎么算得这么仔细?要说起来,之前吃饭打牌的钱都是你拿的,我也该还你才是。”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还是你的钱嘛。”
唐辛宝忍不住一笑:“什么乱七八糟的,跟绕口令似的。”
赵立仁见他笑了,心里痒得不成样,觉得这几日的辛苦没白费:“你等会儿,我去拿点吃的来,咱俩再喝点酒。”
说着他噔噔噔的跑上了楼。家里一个听差走了进来,看见唐辛宝后忙递上一封信道:“唐少爷,今天您出去的时候有人送来了这封信。”
唐辛宝疑惑的接过来,见封面空无一字,便拆开阅读。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看笔体是李绍诚,内容则是向他赔罪,说自己的部队闹内讧,差点被人用枪把脑袋打开花,他只好向上司求援。恰好陆军长手下的一个剿匪团路过此地,帮他解了围,他为了向陆军长表示感谢这才回到北平。至于和陆四小姐的事儿,那是陆四小姐单方面向她爹撒娇,说李团长怎么怎么好,如何如何有担当,自己年纪正值婚龄,愿意下嫁与他凑成一对良缘。
李绍诚的表述能力一般,唐辛宝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最后只明白过来一件事——李绍诚为了前程把自己给甩了。而且甩得很无奈,很伤神,非要翻来覆去写三大张信纸才能抒发心中的苦闷。
唐辛宝捏着信纸觉得有些恶心,他划着一根火柴把信纸燎成灰,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闷不吭声。赵立仁拎着洋酒瓶子下楼来的时候,正看见他一动不动的发呆。
“子霖,怎么了?”
唐辛宝看了他一眼,只道:“他知道我在这儿。”
赵立仁莫名其妙:“谁?”
“没事。”唐辛宝摇摇头。
李绍诚知道自己住在赵立仁的家里,却也没有任何表示,他不再关心自己和什么人交往,会不会被人欺负,他只看自己的前程和仕途。其实唐辛宝也看出来李绍诚不是那么喜欢自己,两人欢好时向来只顾自己爽快,他喊疼了也不会停下来安慰;只在向他求欢时叫他宝贝儿;从来不亲他的嘴……
唐辛宝越想越难过,直到身边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头。
“子霖,别胡思乱想了,咱俩喝点酒吧,这洋酒是我从我姐那儿偷来的,据说可贵了。”
赵立仁拔开瓶塞,给二人的杯子里各倒半杯。
唐辛宝端起杯子尝了一口,感觉味道清淡,便全倒进嘴里。
“洋酒也不过如此嘛。”
“呵呵,那是你没品出来,再来一杯。”
两人一来二去就喝掉半瓶,不知不觉中唐辛宝有些困了,便站起身要去睡觉。赵立仁见他脚步已经开始摇摆,心中窃喜,嚷着要扶他上楼。唐辛宝没料到这酒后劲儿这么大,上楼时还没觉怎样,进了卧室躺在床上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赵立仁将房门轻轻锁好,微笑着走到床边,抚摸唐辛宝红扑扑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