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快来,茗茶居的说书先生要开讲啦。』
喧闹的集市里不知何处传来几声吆喝,几个不足十岁的孩童便兴奋地互相推搡着往那家有着金字招牌的茶居跑去。正在集市上闲逛的大爷大妈们听到声响,也循着人流走去凑热闹。
旅人一路南下,在两广、蜀地、西北都走了一遭,个把月后回到此镇,果不其然又遇上了此番热闹之事。他喜上眉梢,赶紧跟着人群走向茗茶居,盼着能早些到,寻个听书的好位置。
台上讲书之人仍是那位秦先生,弯月的笑眼,一身蓝衣,手握着一柄纸扇,正在台上悠然自得地踱着步,开口便是那字正腔圆的老成模样。
『上回且说到韩家家业衰败,正值风雨飘零,岌岌可危之际。就在政商界的大腕儿们都以为韩家要完之时,一直与之作对的赤商商会竟主动示好,不出几日便被韩家顺利纳入旗下,至此两大巨头合二为一,一时风头无两,彻底控制住了江南一带的商界命脉。』
旅人思及上回的听闻,便想起这说书先生说的『韩家』实际上是指『范家』,那想来这『赤商商会』,便是那有名的『青商商会』了。
『哎,这两家不争了,缺了些好戏看呐。』茶客中有人惋惜道。
『话不可这么讲,』有人出言反驳,『两虎相争,劳民伤财,还不如和和睦睦,我们老百姓日子也能好过些。』
『那倒是,』有人附和,『这不范家和青商商会刚一合并,咱们的盐价和菜价就立马降了下来,这范三少爷也算是干了些好事儿啊。』
『噗——』楼上的贵宾雅座处突然响起一阵喷水声,楼下熙熙攘攘,没几个人注意到,台上的秦先生脸上却笑意更深了。
『范三,现在喝茶都不能好好喝了?』萧佐凡皱着眉看着一桌喷溅的茶水有些心疼,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啊
『不是我只是想不起上一次被不认识的人夸是什么时候了,突然有些方』
『方?』
『慌。』
『再说韩家二少爷,因经营不善险些毁了韩家家业,韩老爷雷霆震怒,不顾韩夫人哭闹劝阻,挥手就把韩二少爷发配到边远的南蛮之地,美其名曰监管农作。至于真相相信在坐的各位都了然于心。』
『哎,这范二少爷也是可怜,原本就不是什么经商的料,迫不得已才挑起的担子,结果没做好,还被怪罪了。』
『诶,我听闻的内幕消息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啊。』
『对对对对,我三姑家的大儿子是在那有名的赌坊开局的,我听说范二少爷是那里的常客』
『不会吧?他看起来不似这样的人啊。』
『我还听说他是沉溺美色,为几个勾栏女子一掷千金,结果被骗得很惨』
『不对吧,我听说的怎么是他贪图政权,想要贿赂高官,结果钱收了事没办成,还被反告一状,差点进了牢,范家只好花更多的钱把他赎出来』
茶客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各自绘声绘色地讲着自己听来的消息,一时间吵得脸红耳赤,不可开交。
台上的秦先生被越来越大的争吵声打断了讲书,也不恼,只是闲适地扇着扇子,像是反过来看台下的戏。
旅人听得各种乖张得消息都有,也不知谁真谁假,感觉有些无趣。
定神一看,发现这个秦先生不时往台前那桌看去,月牙眼中笑意盈盈。旅人遂着视线寻去,看到台前那桌有个年若十六的清秀少年,趁茶客们不在意,不时会凑近台前跟秦先生低声说些什么。杏眼下的泪痣看着有些羞涩的亲密之感。旅人感觉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我还是感觉你对范弘仁过于仁慈了。』二楼贵宾座中,萧佐凡命人重新沏了一壶茶,边啜着边说。
『那能怎么办。』范弘轩托腮看着楼下的人争吵,『我爹已经失去一个大儿子了,总不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三儿子把二儿子干掉吧?』
『你甚至没有告诉范老爷关于大哥的真相。』
『没必要劳他心烦。我爹一辈子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为了范家家业劳心劳力。这辈子干过最出格的事就是去听我娘唱戏,结果喝多了有了我。你说这么一个老实了大半辈子的人,听了这真相估计得气晕过去吧。』
『所以你就叫人放出各种半真半假或夸张或谨慎的消息,让人听了既心里存疑不敢全信,又对范弘仁起厌弃防备之心,彻底断了他东山再起的可能。不用出手干涉什么,自然让人心浮动,逼着范老爷把他发配蛮荒。啧啧啧,范三啊范三,好一招借刀杀人。』
『哼,我且当褒奖手下了。』听得萧佐凡语气中的揶揄,范弘轩也不恼,只是勾起一边嘴角笑道。
听得台下茶客们的争吵平息一些,秦琛便继续开腔。
『至于韩三少爷,自掌管韩家及赤商商会以来,忽似回复了本性,仍旧每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理事务,把家业甩得一干二净。也亏得手下人得力,才能让韩家家业稳步发展。』
『他说谎!』范弘轩气得想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