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愈在家里休养了三天,黎成也三天没有音讯。
难道他是要躲着自己?呵,有必要吗?自己又不可能对他做什么,或许是有别的原因?陆安愈也给黎成打过几次电话,却发现电话一直打不通。
就在陆安愈以为黎成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陆安愈还是没忍住先给黎妍打了个电话,黎妍告诉他,黎成和朋友出去自驾游了,估计是去一些偏远的地方,没信号吧。
陆安愈放下心来,可又忍不住难过。
在黎成眼里,自己到底算什么?
陆安愈算了算日子,还有几天就快到黎成生日了。
在陆安愈的印象里,黎成的母亲黎妍是一个活得非常洒脱的女人,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当然她也有洒脱的资本,她是个独生女且家境优越,初婚所托非人,但也很快离了婚,后来陆之铭娶黎妍,甚至也可以说是高攀了。
陆之铭常年忙事业,黎妍常年投资自己,资产有人打理,孩子交给学校,经常和闺蜜朋友一起出去旅游享乐。
这倒是让陆安愈记起一个事情,当年黎成父母离婚的时候,黎成一开始是被判给父亲的,后来没过多久,黎成的父亲去世了,黎成才跟着黎妍来到陆家。
这一晃眼都快十一年了,当年那个瘦小的孩子也长大成人了,而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在暗恋这条路上渐行渐远,前几天在酒店发生的种种,还没等陆安愈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像是一串泡影,没了踪迹……
陆安愈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在酒店里黎成要送给自己的对戒,陆安愈并没有仔细地看,只是扫了一眼,铂金金属上镶嵌的几块细钻在光照下闪烁着,黎成眼里也有星辰闪烁,谁又知道,这又是黎成的恶趣味玩笑呢?
直到第五天,黎成回家了。还带回来一枚刻章。
青田玉石,行楷隽永,上刻七字“留得残荷听雨声”。
“哥哥,送你。”沉垫垫的一方青石递放在陆安愈手中时,陆安愈看清上面刻着的字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残荷?是在嘲讽自己吗?
“小成,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陆安愈将那枚刻印扔在了自己的书桌上,没有使太大劲,但木质与石头相碰的一瞬间,还是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哥哥,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吧,我没有想好。”黎成的视线跟着那枚刻印落在了书桌上,轻声回答陆安愈。
“没有想好?没有想好你为什么大晚上地突然坐飞机来找我?没有想好你为什么要向我求婚?没有想好你为什么最后要答应要答应和我在一起?”陆安愈渐渐有些失控,“黎成,你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是。我也不是让你玩乐的笑柄。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从头到尾都不正常,我就是一个怪物,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从小到大被人欺侮,没有交心的朋友,没有真正疼爱我的亲人……”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暗自喜欢了很久很久,还总幻想着能有回应,总幻想着能有一个金石为开的结局……
陆安愈将即将涌出的泪水咽了下去,终于抬头正视面前这个自己深深爱着的人,“我多么希望你没有看过我的身体,那样就算是当你一辈子的哥哥,至少在你眼里,我还是那个对你好,处处关爱你的好哥哥。你为什么要看我的身体?为什么?最残忍的是,你为什么还要在感情上骗我,说喜欢我?”
“哥哥,我没有骗你,我和你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黎成将那枚印章拿了回来,郑重地交给陆安愈,将陆安愈拥在怀抱里,在他耳边呢喃着:“哥哥,你忘了?你不是最喜欢青田玉吗?你不是最喜欢行楷吗?我拿起刻刀,我亲自刻给你的。”
那温柔的语气让陆安愈叹服,他总是这样,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不过,他刚刚说什么,刻刀?
陆安愈不可能忘记,那时的陆安愈自信满满,想着少年时期培养下的爱好,是要坚持一辈子的。
如果可以,爱好变成终身的职业,那就更完美了。
篆刻是和书法一起学的,陆安愈练字从楷书入手,再写行楷,行书,篆隶是最后学的。
练字这件事,要说看天赋,也看,要说不看天赋也行。这人要是过于聪明,只想着怎么投机取巧了,练出来字缺少灵气,这人要是过于愚钝,笔画连带之间轨迹都难以寻觅,连字形都把握不了,就更别说追求艺术感了。
而陆安愈正是那一种不聪明也不愚钝的人,第一次握刻刀的时候,陆安愈不得要领,刻刀下去,划偏了,总会伤到自己的手,可陆安愈觉得值得,因为喜欢。
第一次刻得的成品,不雅致也不拙美,仅仅能分辨得出上面刻着“安愈私印”四个篆字。是拿不出手的一枚方印,可黎成见到之后分外喜欢,求着陆安愈将那块石头给他。
当时的陆安愈年纪也不大,只当黎成是一时兴起,看到新事物的好奇,也就把石头送给了他。
没过多久,出了那次校园艺术节的事情之后,陆安愈不怎么提笔写字了,刻刀也很久没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