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抬首望去,处处荒芜萧瑟。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凌初寒有些心神不宁。
他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野草里跋涉,白衣下摆沾了些新鲜的断叶草jing。凌霜剑还在他身边时,他常常御剑而行,这还是第一次靠腿脚走去薤露窟。这般孤身行走在无人野外,和昨晚梦中情景有几分相似,难免让他烦躁。不过幻境中的一切都不甚真实,亦经不起推敲。比如他只记得那樵夫“猥琐粗鄙”,可他长得大眼还是小眼,脸上是否有麻子,便不晓得了。而此时他头脑清醒,近日来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清晰明了。甚至连昨晚惊醒后,恨惧交加之下与师父交换的吻都记得。
师父还喂他尝了······尝了自己的······
回忆起昨晚被师父抱在怀里安抚调笑的情态,凌初寒苍白脸颊升起一丝浅红。他不敢细想师父口中的欲ye是如何得来,只能掩耳盗铃,强行不知。凌初寒像个冰坨子似的面无表情,心里的小人儿却臊得捂着脸哀哀叫唤。他自从染上“yIn癖”,每每想起这些脏事,不是恨之欲死便是惊惶难堪。可自从与师父鸾凤和鸣,再想起床笫之事,心中便酸酸软软,有些子难以启齿的甜蜜。
那等事情,也并不全是腌臜的······
他神思不定,差点错过薤露窟的入口。薤露窟是抛尸之处,道门虽不像魔门那般炼尸抽魂,却也不会滥好人替人收尸安葬,时长日久,便有了薤露窟。薤露窟不算凶地,却是一方Yin地,故而被封了起来。凌初寒捏了个法诀,无色灵力注入地上阵图,冻出一片白霜。
地面悄然开裂,张大了黑幽幽的巨口。有Yin风腥味从地底吹来,教人汗毛竖起。
凌初寒尚在金丹期,腾云驾雾的本事还不会,只能借助法器飞行。本命灵剑又被他自己扔了,此时只能在洞口徘徊踌躇。不过倒也不至于一筹莫展,他身上还带着一件法器,或者说,一件仙器。
一枚白色圆玦滴溜溜从他怀中飞出,如皎皎月魄高悬空中。正是顾玉书的玲珑九玦之一,佛典七宝,砗磲玦。
砗磲者,深海灵玉也。砗磲玦主安定,有护身宁神镇祟之能。昨夜凌初寒在梦中遭人侮辱,醒后颇是消沉了一阵子。顾玉书问得徒儿梦中遭遇,心疼怜惜之下竟将自己法器拆分,将这佛门宝物给徒儿佩在身上。若遇恶意邪祟,砗磲玦便如金刚护体,超度妖魔——纵使凌初寒遇到化神大能,砗磲玦也可护他平安。
凌初寒不知道的是,玲珑九玦乃顾玉书本命法器,炼制时融了主人Jing血,只听主人驱使。为了让它认徒儿为主,昨夜顾玉书强行断了与玲珑玦的血脉联系,几乎呕出一口心头血来。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砗磲玦发出柔和白光,如一双温柔大手护住凌初寒,将Yin风恶意尽数挡在外面,载着新主人,往地洞深处飞去。
坑底的人早就坐不住了。夏妄从不坐以待毙,即便是被顾玉书关进星牢,也没想好生思过,而是一门心思的寻找逃脱之法。顾玉书千算万算,没算到夏妄种在凌初寒识海内的竟是一缕神魂:那心魔并不是单纯的心魔,而是心魔与夏妄的恶念结合而生。夏妄自以为能Cao控心魔,却不知心魔早已不受控制,十次发作里有八次他都不知晓,昨夜还乐颠颠的再一次引动心魔,与师兄在心魔幻境里“梦中相会”,没脸没皮地向师兄求救。
凌初寒见到夏妄时,他的小师弟便是一副死狗样子瘫在笼里。被砗磲玦光芒一照,猛地从笼子里跳起来,哐啷一声撞到笼顶,又捂着头惨兮兮地蹲下去,两只狗爪子刨着门,扯着嗓子叫唤:“疼疼疼——师兄,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那老头儿打死了!”
凌初寒与他这小师弟感情颇深,说起来,竟比顾玉书还像是夏妄师父。夏妄的字典里就没有尊重这两个字,从小就换着样儿的骂顾玉书。顾玉书虽然不打他,却颇有几分幽默促狭,跟小孩儿斗嘴也不觉掉份儿,夏妄喊他一句“老东西”,他就回敬一句“兔崽子”,跟小徒弟“反弹反弹通通反弹”地对骂,把夏妄气得哇哇大叫。而凌初寒是个尊师重道的,夹在两个幼稚鬼中间左右为难,一会儿板起小脸教训师弟,一会儿又nai声nai气的替夏妄跟师父道歉,小nai糖似的把顾玉书的心都甜化了,把人抱起来就是一个举高高。
凌初寒见师弟活蹦乱跳的,便放下心来,冷着脸问他:“你又如何气师父了?师父为何把你关在这里?”
夏妄眼珠一转:“我昨夜回来,老头儿劈头盖脸就问我是不是和你好了。我寻思着,他是不是知道了咱俩的事儿,想棒打鸳鸯,于是噗通一跪,跟他说‘我和师兄两情相悦,求师父成全’。老头儿气疯了,‘啪’地打我了一耳光,把我活活打飞出去一丈来远——”他把脸凑到笼边,指着还没消下去的掌痕:“喏,你看你看,这老不死的下手贼黑······”
“放肆!不得对师父无礼!”凌初寒最见不得他骂顾玉书,每次都能被他气到。
夏妄还指着师兄救他,扁扁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