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师兄······凌师兄?”
白衣道子回过神。
“我师父找你。”叶青山对他憨厚一笑。他略略抱拳,回了个礼,跟随叶青山去拜见夕秀真人。
叶青山是夕秀真人座下大弟子。此人未进仙门前是个土里刨食的农户,掸掸衣服能掉出二两土坷垃,张嘴就是一股大碴子味儿,在连洒扫小厮都机灵伶俐的正罡仙宗里,就好似进了大观园的老哞牛,颇是受过一阵排挤。不过他为人老实,心性淳朴,就算修行上傻不愣登的不开窍,也深得夕秀真人倚重,不但被收为亲传弟子,还将山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他办,算是当上了正法堂二把手。
凌初寒虽地位比叶青山高,对他却多有尊重。叶青山对恶语中伤一笑置之的气度,和对其他弟子抱着兄长似的赤诚友爱,都让他心生敬佩,并以其为榜样自励自勉。
夕秀真人站在云海苍茫间,望着天台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青山单膝跪下:“回禀师尊,凌师兄来了。”
凌初寒身为首座是不必跪拜的,故而只拱手弯腰,作了一揖:“夕秀师叔安好,弟子凌初寒前来拜见。”
夕秀真人并未回礼,随手指向厉风猎猎的天台山顶:“天台四万八千丈,日月所照,唯有此处。凌初寒,你可知晓?”
放眼望去,青冥浩荡,群峭摩天。天台山好似擎天巨柱穿云而出,巍峨屹立。
天地间崇山峻岭何其多,唯有最为高峻的天台才有资格被选为仙门大比的会场。天台山有四万八千丈之高,唯有立于顶峰才能不被重岩叠嶂遮蔽目光,见日升月落。修士于世间,当如是;正罡于仙门,当如是;他于此次大比,当如是。
“回师叔,弟子知晓。此次大比,定为仙宗夺得头筹。”
夕秀真人敲打完他,挥挥手让他自行离去。
凌初寒告退,正要绕过路弯,耳朵一动,听到背后传来私语切切:“师父,你给凌师兄这么大压力,不好吧?”
“师父还不是为了你。这次大比头名的奖赏是延寿用的凝华草。你寿数将尽,不给你找点保障,就指着你这驴脑袋能在寿尽前开窍突破?”
“突破陨落具是徒儿的缘法,徒儿自会努力修行,还是别难为凌师兄了。”
“你这憨子。说实话,不管有没有你,他都得拿第一。他身为天选之子,本就没有失败的权利。再说人家不到百年就结了丹,要这鸡肋也没用,师父送他一块千年寒玉,把凝华草换来便是。你若还觉得对他不住,便早日结丹,今后好好报答人家。”
凌初寒前几日悟道又有突破,神魂已经不是普通金丹修士可比,因此才能捕捉到这师徒二人的悄悄话。他向来大度孝顺,在他心里,为宗门和众弟子拼搏本就是他这大师兄的分内之事,而他对叶青山观感又不错,为这位师弟取一株延寿的灵草,亦是心甘情愿。
他临走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叶青山正站在恩师身侧,被撅起嘴唇气嘟嘟的夕秀真人翘起兰花指,一指头戳在脑门上,捂着头笑的憨里憨气。
夕秀真人待叶师弟真好······
他闭了闭眼。师尊待他亦是天下头一号的好,他只是·······只是想在自己站在比武擂台上时,能收到师尊赞许的目光。哪怕只有一次。
师尊不乐意出山,他不该不体谅师尊。算了,至少还有夏妄那小皮猴跟着他。
话说回来,妄儿去哪儿了?
黑风呼啸而过,一只吊睛焰尾虎贴着地面逃命似的窜出林间,被追在身后的黑影一爪子抠进天灵盖,没了声息。焰尾虎是三阶妖兽,皮毛火侵不入,钢筋铁骨,寻常修士遇到它免不了一场恶战,此时却被黑影捉兔子似的轻取了性命。那黑影停歇在老虎尸身上,终于现出形来。原是只身长一丈半的神采奕奕的大鸟,披五采,耀金紫,身怀六象——头象天,目象日,背象月,翼象风,足象地,尾象纬,威仪棣棣,鸣动八风。
箫韶九成,有凤来仪。凤凰生性高洁,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非竹实不食······
那凤凰爪大而利,只轻轻一抓,便将老虎脑壳捏烂,埋着头用尖喙“哆哆”地在里面翻搅啄食,不几下便仰起头,抻着脖子一抖一抖,将一颗带血兽丹咽入嗉囊,扑打着翅膀满足地“嘎嘎”叫了起来。
刚刚谁说的凤凰高洁?出来挨打。
不过也不能说这话是错的。古言曰,凤有五色,为瑞者一,为孽者四。赤者谓之凤,黄者鵷鶵、青者名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满身赤红才是瑞鸟凤凰,像这只双目如血,羽毛间多有重紫色的凶鸟,应该叫凤鷟或者鸑鷟。
凶鸟鸑鷟吃饱喝足,将翅膀展开,扑棱两下,变作一个身穿红色华袍的少年。少年抿干净脸上的血,打了个饱嗝,望着不远处的天台山撇了撇嘴,呸出几根老虎毛——明明人rou更好吃些。而修士血rou又比寻常人多出几分天地灵气,嚼起来更是爽口香滑,还能增进功力。以往在正罡仙宗,老东西盯他盯的紧,不给吃人。如今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又是仙门大比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