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榴第二日醒来时,旁边便站着一个人,小安子收拾得干净体面,低着头望着榴榴思索。可榴榴神情恍惚,也不晓得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去浴室洗了澡出来,小安子就站在门口等着他,很是诚恳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榴榴的眼睛血红血红的,他心高气傲了小半生,除了一个于戈使他有点不如意,一直顺风顺水,高高在上,可在床上被欺负的时候,哪里还留下什么体面?
榴榴便看也没有看小安一眼,出门下楼去,倒有人来接他了,经理诚惶诚恐,榴榴一言未发,回到了他的小院,他重新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时,这日的心理医生已经按约定时间到小院了。
榴榴在屏风里和医生说话时,小安就坐在小板凳上隔着屏风望着榴榴,时不时耳朵边能听到几个字,小安要了一张这些医生的名片,接着愣愣地发呆,兜里的手机振动了好几回,小安理也没理。
等这日照例的心理询问完毕,榴榴送心理医生出门回来,小安端着小板凳坐在塌边上,朝榴榴挤出个笑脸。榴榴彼时完全崩溃,脑子里又涨又疼,觉得人人手里都拿着把刀子,总往他身上最柔软的地方扎,他一把摔掉了桌上的花瓶,碎片划过榴榴的侧脸,血珠子慢慢地渗出来。
榴榴在换衣服的时候,往兜里塞了把镶满玛瑙的小匕首,这时拔出了那把匕首,尖锋对准小安,他这时脑子糊涂的很,想起他的母亲,想起于戈不愿对他一心一意,恍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可手背上落了一颗泪水,榴榴诧异地看了一眼,便缓缓收回匕首,弯腰朝小安道歉,“对不起。”榴榴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这里生了病,有时候控制不了。”
小安突然觉得怜悯,他看见了榴榴的眼泪,是可怜榴榴,也在可怜自己,他站起来,突然紧紧抱住了榴榴,他的眼泪落到了榴榴脸上,他哑着嗓子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小安愿意把伤疤撕扯开,裸露出最柔软的部分,以表示他的真心,他把榴榴抱到榻上,半跪在了榴榴脚下,他的眼里shi漉漉的,像是一不小心就又要哭出来,他对榴榴说:“我原本有个妻子,我们从小认识。”小安表情木然,“我很喜欢她,但她一直瞧不上我,我心里想着她,也不想辜负其他人的心意,便一直独身。忽然一日,她说也喜欢我,想要跟我结婚,我开心惨了,便匆匆结了婚。”
说到这里,小安却一下子平静下来,他看着榴榴,笑了一下,“她原本就不喜欢我,只是想找个人应付家里的长辈,我们婚后,她在外面养了不少漂亮姑娘,一直瞒着我,那日我回家,正好撞上了。”
小安伸出手想碰一下榴榴,被榴榴一巴掌拍开,他继续道:“我要离婚,可家里长辈不让离,她被打断了腿,她家拍了照片给我看,叫我不要生气。可跟这样一个人,我真的过不下去。她家里偷偷请人来跟我说,除了离婚,以后我在外面做什么都可以,就连在外面养人他们也不管,以后要是生了孩子就抱回来给她养。这算什么一回事,我喜欢的人,我连个正经身份都给不了,以后生的孩子还要给抱走,我怎么对得起我真心相待的人。”
“我不愿意,一定要离婚。”小安皱了皱眉,突然迸裂出嗜血的恨意,“我被下了药,对你犯下了罪行,他们拍了照留证,以此让我没了理由离婚。”
小安望着榴榴,轻轻地笑了一下,“我会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我对你的罪,只要你想,让我去死也可以。”
“只要你愿意,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安凑过来亲了亲榴榴的额头,“倘若不是死刑,我瞧你孤孤单单地住在这里,想必也有许多不愉快的事,我也过的不痛快,要不我们凑合着过?”
榴榴原本是没有在听的,可那些话却清清楚楚地传到脑子里,他听到这里,居然没有动怒,他侧过脸对小安说:“我结婚了。”小安笑了一下,摸了摸榴榴的脸,好像在笑榴榴的天真,“没关系,我也没法子离婚,我们在一起,只会有快乐,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为什么要陷入不愉快,纵情享乐不好吗?”
榴榴瞪大了眼睛,“当然不行。”小安反驳道:“可他们就是这样做的,他们并没有把婚姻当回事,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跟他们一样,做点能让自己真正高兴的事。”
小安又问:“你先生对你好吗?你说你生了病,他为什么没有陪你?你的家人,他们又在做什么?”
榴榴想说我的先生对我很好,只是我生了病总做些让他不高兴的事,他不是不想陪我,是我做错了事惹他生气了,因此他这样回答小安:“我先生很好的,只是我生病了,等我病好了,就能一直陪着他了。”
这样的话实在有点卑微,小安只能说:“好了好了。”他伸手抱了抱榴榴,“我很冷,让我抱抱你。”
榴榴没有拒绝,因为他也很冷。
他的家住在很远的城,只是那里可能早就不是他的家了,是父亲和他新的妻子的家。他现在的家住在很远的西北小镇,很小的房子,一个星期才能见到丈夫一次,可是他对丈夫太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