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赵晓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轻纱,看不真切,耳力与身体却敏感许多,身后一人抱着自己,看不清模样,只听得到他轻而低沉的声音道:“赵晓,你不要我了。”
赵晓想开口,想喊这人的名字,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说出口的来来去去也只有两句,“不是的,不是的。”
他手足无措地想要抓着那人搂在自己腰间的手,那人倏忽把手拿开了,起身飘然而去,只给赵晓留下了一个白色的衣角,以及木珠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
“那我也不要你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啊。”声音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一遍一遍的响起,始终没有人能给赵晓答案。他搜刮着自己的记忆,也想不起这人究竟是何种样貌,是美是丑,姓甚名谁。
赵晓隐约觉得,这人很重要,所以他逼迫自己记下这一角白衣,记下木珠碰撞之声,他恍惚觉得,忘了这些,这人他也找不到了。
他要记着,找到这人,告诉他,哪怕他不记得他的样貌,不记得他的名字,可是赵晓喜欢他。
二个月之后
睁开眼睛,赵晓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身上穿着干净的里衣,床边坐着宫月琉。
“殿下,感觉怎么样?”宫月琉紧张的询问道。
“还行。”赵晓起身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展颜笑道。
宫月琉不露痕迹地打量着赵晓,见他似乎真的没事,这才安心,帮赵晓把外衣穿好。
推开房门,春日的阳光迎面照来,不远处,似是站了一个人,背对着自己,赵晓侧过头,闭了闭眼,再往那处看去,那穿着黑色僧袍的僧人已经转过身子。
“原来是国师大人。”赵晓脸上扬起他一贯的天真无垢带点疏离却又不会让人不舒服的笑容。
空檀的视线从赵晓收回,垂眸,平静无波地施了佛礼,淡然道:“贫僧来接殿下回朝。”
宫月琉觉得不对劲,无论是赵晓对空檀说的话,还是赵晓看空檀的眼神,都不对。
以前赵晓也不是没有以打趣的语气去喊空檀国师大人,但却不是这般。曾经的赵晓,看空檀的眼神,对空檀说话的语气,都藏着不易察觉的喜欢和亲近。而现在,这些都似乎在都被抽空了。
宫月琉不可置信地看向空檀,那平日里就不动声色波澜不惊的人此时自然也看不出什么,但她一瞬之间还是明白了。为何以往亲手照料赵晓起居的空檀会在赵晓苏醒过来的今天反而不再进房里去,而选择在门外等候。
术法是有缺陷的,而反映在赵晓身上是记忆的缺失。他还记得空檀,记得自己,记得所有人忘记了花神宫里的经历,也忘了他和空檀日夜相守的四年光Yin,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已经修成仙人的术师。
“是了,本宫也在外面游历四年了,也该回去了。”说罢,赵晓笑了笑,三分天真,七分算计。
赵晓苏醒时,正直五月。原要回宫的赵晓,却是一时兴起,要随池鸣一同去莲池,说是要在那等到莲花盛开之时,好看一看这久负盛名的盛景。宫月琉不放心赵晓,自然也跟着一同前去了。
对此始终未置一言,只是沉默地跟在他身边的空檀,赵晓觉得很是新奇,又诧异。在他的印象里,空檀是冷漠而不近人情。即便如此,赵晓还是忍不住往空檀身边凑。
前去莲池的马车赵晓硬是跟空檀挤到了同一辆上,此时马车已经驶入平坦的官道,赵晓打开窗帘,春风拂面,窗外是翠色连片的稻田,甚是赏心悦目。
赵晓不知看了多久,回过头时,这才发现盘腿而坐,身板挺直的空檀手搭在大腿上,拿着书的手微微松开,渐渐离了手,滑到了腿上。
空檀的双目紧闭着,神色安然。在赵晓的记忆里,空檀身上鲜有烟火味,他会闭目沉思数个时辰一动不动并不稀奇,但此时的空檀却与赵晓记忆中的又些不同。具体有哪里不同,赵晓说不上来,他直觉此时的空檀应是睡着了,而非静思。
赵晓放下帘子,手支在窗框上撑着脸,视线落在空檀的英挺隽秀的脸上。
他打量许久,基本已经确定了,空檀确实是睡着了,并且睡得很熟。空檀对于玄朝大多术师而言,如同神一样的存在,没有七情六欲,强得没有敌手,这样的人却在自己面前睡着了,赵晓觉得,是件稀奇事,大概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地步。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空檀的脸上,静静地盯着空檀看了许久,离开了车窗边,蹑手蹑脚地靠近空檀,纤细的五指伸出,落在了空檀的眉间。
空檀睁眼,赵晓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便已经被空檀抓在了手里。
一瞬的慌乱过去后,赵晓带着讨好的解释道:“本宫”他指了指空檀脚边的书“就是想帮你把书捡起,不过既然国师醒了,大人自便。”
空檀的视线有过一瞬间的迟疑,从赵晓的脸上落到自己的腿上,松了赵晓的手,垂眸,把落在腿边打开的书拿起合上。
空檀确实是累了,二十年来,空檀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