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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也只是在心里默默记恨了他一笔而已,面上还是云淡风轻。
看完之后,裴渡还有些依依不舍,我连忙把他拉走了。他好不容易才稍微卸下心防,可不能让这匹好吃懒做的马分去了注意力。
他整个宅子不仅朴实无华,还空空荡荡的,除了栗子他们竟然没有看到别的下人。“你怎么过得这么寒酸,是不是被扣俸禄了?要不要我帮你涨一点?唔,裴大人侍奉朕有功,理应得赏。”我自觉和他的关系拉近了不少,飘飘然地就开始打趣他。
裴渡斜睨我一眼:“陛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官员俸禄的发放是谁总管?”
“嗯······是你······”我从脑海中搜刮出来,有些呆楞。
他嘴角弯起:“你觉得裴某会如此高风亮节,克扣自己的俸禄以肥他人吗?”
好吧,虽然不知道他把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了,但他确实挺抠门,过得穷酸兮兮的,我试探性地说:“不提俸禄,我还可以额外赏你点钱嘛。”
“你哪来的钱?”
我刚想说——我可是皇帝!转念一想,我好像确实没钱。
本朝虽然富庶,但那都是国库里的钱,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按理来说皇帝会有自己的私人小金库,但我向来没存下什么东西,仅有的一些也吃喝玩乐、买书给花光了,一时间竟然拿不出几个子儿。
我也想大手一挥,赏赐绫罗百匹,珠宝百箱,但只能想想而已。前段时间在宫里锦衣玉食的,我竟然忘了,我还是很穷!
我正神思恍惚,羞愧万分,不知不觉他已经快了我几步。
他轻咳了一声,背对着我开口:“其实,陆昊还留下了一点东西,你可以拿去。”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岂不是要吸干他最后一滴血?”
裴渡冷笑一声:“就他?这个断子绝孙的玩意,他留下了的东西,不给你给谁?”
我隐隐觉得自己也被他骂进去了,但比不上他突如其来的怒意给我的冲击更大。
我快步走上前与他并肩,试探性地问:“你很讨厌他吗?”
其实我的心思已经转了又转。裴渡先前的几年,一直在辅佐陆昊,我能见到的地方,他们看起来都算和善,陆昊做了什么,才能让裴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还有······陆昊的死,和裴渡有关吗?
“进来坐吧。”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冷静,甚至有些过冷了,连之前的那层柔和都消失不见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直接走进了内厅。
我十分懊恼,又说错话了。
但已经发生的事不能再重来,我只能默默哀叹一声,抬脚跟上。
他已经坐下,面前有一杯泡好的茶,眼神晦暗不明。
我端起另一杯茶,喝了一口。茶应该是好茶,温度也适宜,但我却没有心思关注这些,一直偷偷留意他的动静,不知不觉,一杯茶就见了底,而我还没咂摸出到底是什么味来。
渐渐地,思绪就往着不可预料的地方发展了。
他极少如此这般喜怒形于色,除了我差点被毒死那次,没听说过他们有什么其他较大的矛盾,按理来说不至于此。如果是其他的一些不能言说的缘由呢?
如果陆昊对裴渡,也有那样的想法呢?他是不是已经逼迫过裴渡了?我恍然觉着,这样以来,很多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何陆昊娶妻多年仍未生子,为何他对裴渡有些不合他性格的纵容,为何裴渡在床上虽手法略生涩,情态却大方,为何裴渡对这些事情缄口不言······
我会对他有想法,难道别人就不会吗?
我脑中刺痛,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了一般,差点又让手中的杯子碎于当场。
裴渡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那个表情,全然不知我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悲痛已经将我整个人完全都淹没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经历了多少苦难,受过多少屈辱。
如果我能再有用一点就好了,如果我当年能上进一点就好了。因为那骨子里的不屑和厌恶,我几乎从一开始就放弃了一切。我还倒我活得通透,活得洒脱自在,可那些刀子都要扎在心爱之人身上。
我闲云野鹤、优游自在,裴渡却忍辱负重,饱受诘难。
陆景,全天下没有比你更窝囊、更废物的人了!
我终于把心底的这条伤疤狠狠撕开。
我明知此时最稳妥的做法应该是岔开话题,不再提及,但我的身体已经不受那微弱的理智驱使了。
我走到裴渡椅子后面,两只手圈住他的脖颈,头靠在他的颈侧。还好,他的身体是鲜活温热的。
我咽下喉中苦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点,却还是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论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以后会很好、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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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酸酸涩涩的,埋在他肩上就不愿意起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