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无聊赖地在牢房里坐着。
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打开的时候,我循着透进来的光线向来人看去。这里平日里永远昏暗,是故光亮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吃力地抬起带着镣铐的右手试图遮挡一二,但来人很快体贴地关上了门。
虽然我不相信这是体贴。
我很清楚来的人是什么货色。
——玄武国神君执明,一个狠人。
他在一场针对本国的惊天Yin谋里登位,迅速地抓牢了这个建国不久还未能站稳脚跟的国度的一切,又领大军来攻打我的故国……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在这里的原因。
说来惭愧,我作为青龙国的大皇子未能守住天险清江岭,就这样导致他一路长驱直入打上都城。
后来的事情,我也是听狱卒说的。
他杀上青龙城以后直奔我父皇的寝宫——对,你没有看错,寝宫。
没有什么血溅当场,但场面的确很是红艳。
青龙国王都的居民等到的是一场喜宴,联姻的庆典。
有人说青龙神君,也就是我的父皇凭借主场优势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一出的本意是为了折辱这位本该同他平起平坐的北方主君——执明在那场宴席中的身份,是新被纳进的后妃。
也就是我小妈。
对于这个说法,我是信的,因为这个消息传来以后狱卒从来没给我过好脸色。我想无非是因为是我那位私生活从不检点的父亲搞出了不少事情……但我刚才说过了,执明是个狠人,所以那些让狱卒都说不出口只能恨恨地盯着我的事儿他全都忍了下来,找了个机会,把我爹杀了。
我当然还是不知道细节。反正,他没用多久就回来了,回到了两军对峙的战线北边,这就说明了一切。
而现在执明来看我。
他是来干什么的?
不得不说我那荒唐的父亲到底眼光不错,隔着牢笼我并不能看清楚他具体的容貌,但也能感受到这是个美人。
可惜Yin冷得很。
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地听见他喊我:“孟章。”
哦,他知道我名字。
我不是很意外,毕竟他当然有很多机会知道,比如我守清江岭的时候就报上过名号。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当然,也有可能还是不要被他记住来得更好。
他看起来很危险,像条蛰伏在Yin影里的蛇。昏暗的牢房在无论哪种意义上都是他的主场,或许他正是来宣告我的死期。下一刻他说不定就会把毒牙刺进我的体内,我就悄然无息地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他完全有理由这么做,就凭那些难以启齿却很容易想像其中一二的、我的父亲对他做的龌龊事情。
甚至他不会让我死个痛快。谁相信在经历那些之后他还能是个正常人?说不定他正盘算着那些他曾经经历过的每一种刑罚,以及哪一些用在我身上能让他更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对我做什么都不奇怪,甚至,也许,是应该的。
执明打开了牢笼的铁门。
锁门的链条声很清脆,掉在地上的时候却分外沉重。
我努力保持镇定。
“执明……君上。”
对,我现在应该称他君上……或者其实早该这么叫的。只不过整个青龙国,那时都赌我面前的这位执明神君刚刚继承玄武的神力不能掌控好。两国正在战中,自然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因此言语间一向都对他充满了轻蔑。
守关的时候我也不能例外,那时候我对他可是直呼其名。
虽然我觉得这点冒犯算不上什么,但说真的,那只是因为从前的我被这样叫惯了——青龙君的子嗣众多,我虽是长子,却是庶出。那些个弟弟妹妹里不乏子凭母贵的,因此大多对我没什么好脸色。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自请离开王城守关。
我不计较,不代表执明不会计较。
你看他那张美艳却Yin沉的脸就知道他肯定睚眦必报。
果不其然,执明冷笑一声:“你先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他四下环顾,又森然道:“我分明关照过他们不要苛待于你,结果还是给你整了个小黑屋?”
不,他们的确对我还挺好的。
至少狱卒大哥再生气也只不过是当着我面痛骂我的父亲而已。
有一说一,我也想骂。
一人作死一人当不行么?他可是连累了全国。
我抿了抿唇,没有应答。
他见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问我:“大皇子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么?”
我便顺着他的意思问:“青龙王城如何?”
执明说:“给你二弟接管了。”
我茫然。
我很想问他,我二弟是哪个?
我的母亲是自幼负责照顾前青龙君的侍女,因此也算近水楼台先得月,生了我之后再怀上的却都是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