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区临近市中心的某处,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快递分拣站。前台文员负责登记调拨,每月也做人事劳资。她每天早上八点上班,晚上五点准时交班。
这一天,快五点时候,玻璃门上的铃铛响了一下,有个拎着东西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她扫了一眼,男人拿那么一个大包,不是来自提,就是来寄件,五点没办法准时下班了。好在这男人长得顺眼,多少给她的烦躁心情找补一点。
她笑着说:“靓仔,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程全点点头当做招呼,掏出自己提前抄好的地址:“麻烦你帮我按照这些地址发快递,全都是市内的。”
快递已经全部打包好了,省了她很多功夫。只是做这个行业,按章程需要问一句:“都是什么内容物?有ye体吗?”
“生活日用品和服装,没有ye体。”
她赶时间下班,十只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寄件人写什么?”
程全报了一个座机号码,这是他在家里专门试出来的空号。
她按照把快递拿去称重,打单机飞快吐出二十多个单子,两个人一起动手,按照程全标记的编号贴好,结算好费用,程全拎着空包走出快递站,松了一口气。
他第一尝试在这里寄件。老楼已经装上了监控,除了再把东西给苦主们寄一次以外,没有其他能全身而退的办法。程全找了个离自己生活圈比较远的地方,谁也不认识他,也因此并没有节外生枝。
这样与悬疑小说中愚蠢犯人一致的思路似乎有些夸张,但是在实际生活中,邮寄无疑是最能撇清自身干系的途径之一,西海的快递行业甚至不需要寄件人实名。
但是生活往往像是魔术师帽子里的丝巾扣一样,扯出一个,带出后面一连串的东西。程全带着大量包装陈旧的快递出门,也会面对快递站员工的好奇注视,还有可能碰到对包裹有印象的分拣员。如果他更倒霉一些,在社区安全摸排的时候,一个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的工作人员就会将他和旧快递作为最近发生的异常事件通报给片警,宇宙中并没有绝对,便利和捷径也都在背后隐藏了标价。
程全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是一个机器人,机器人不会因为人生被推动而感到焦虑。机器人亦可理智计算后果,而不是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吃不好睡不下。
唯一让他喘口气的是方弈鸣不再来找他。算一下时间,可能是快开学了。
程全放松了不少,他总是在情绪来临的时候失去理智,一会儿焦虑得要命,一会儿又觉得一切都会变好,咬咬牙就能熬过去。
他对方弈鸣的期待,也很矛盾。他希望对方不再想起自己和那些难堪的接触,又希望这个人能拉他一把,帮他戒掉恶习。
程全甚至在方弈鸣身上看到了一种模糊的美丽向往,像是青蛙在井里望着天空,方弈鸣和他是那么的不同,他也盼望自己跳出去以后看见不一样的世界。
9月来临,西海市的秋季也到了。
天气开始在暴晒和暴雨之间两级切换,流浪猫儿一出太阳就在外面打滚撒欢,比盛夏最酷热的时候活泼了不少。猫群里有一些成员联系了附近的兽医站,为开发区周边的流浪猫争取到了每月四个绝育名额,只需要收取手术材料费用,兽医做手术不额外收费。这样一来,救助支出大大降低,前期捐款的总额差不多够了。
程全索性把橙花带回家了,他舍不得自己的小猫咪做完手术又回去外面受苦。回家以后,程全翻开它的皮毛,仔细上驱虫药,又按着脚垫剪猫趾甲。
橙花不明白,一贯温柔的喂食兽怎么突然对自己又扯又抓,这个地方也带着它不熟悉的陌生气味,只好带着伊丽莎白圈艰难挤到书柜下面,躲了一晚上。
程全知道这是猫适应环境的必经过程,没有管它,第二天早上,他起床洗漱,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走过来蹭他的小腿,硬质脖圈在他腿上刮来刮去,小猫咪抬头看着他,发出讨饭吃的喵喵声。
橙花比人类更能适应环境,火速接受了被收养的现实,开始好吃好喝好睡。程全很高兴,久违地发了朋友圈,几乎是发送成功的同时,方弈鸣点了个红心。
程全看到互动通知,心悸了一瞬间,等一会儿才慢慢点开,只见照片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爱心,方弈鸣并没有说什么。
他盯着手机,对话框没有奇怪的语句蹦出来,于是稍稍放心,却不免有些说不清的失望。
在程全想到方弈鸣的时候,方弈鸣也在想着程全。但是他想象的那些东西时的情绪变化,和程全的心态截然不同。他懊悔过后,食髓知味,比起每天夜里敲打自己,当然是在睡前反刍性的滋味更为快乐。
方弈鸣在网上搜索润滑剂之类的成人用品,看到一个从没见过的论坛里,有人隐晦谈论第一次的同性经验。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马上滑走,可现在,他的眼睛自动高亮关键词,保存好那个看起来很懂的论坛,巨细靡遗把不知真假的文章品了又品。看见楼主说不做润滑可能导致撕裂流血,方弈鸣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