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郝仑在秋家的宅子里任管家一职已经有30年了,他二十出头时刚来,还是跟着当时的厨娘花姨打下手,靠着踢走旧人,战胜新人,才一步步得以升到今天这个地位。
三十年来,他算是把豪门世家的人生百态都看了个遍。
如今千帆过尽,老爷和夫人都到国外定居,少爷也30岁了,事业稳定,身体健康。他本以为这样安稳的生活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若有一天被打破,最起码也是平平静静的,不会像今日这样,天翻地覆。
他早该意识到不对劲的,少爷刚进门就一脚踢烂了门边放着的雨伞架。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走上前去鞠躬问好,结果当然是一声回应都没得到,秋书海把沿路能扫落的东西全打碎了,其中包括一枚拍卖价700万的景泰蓝瓷碟。一名女佣吓得发出短促的尖叫,旁边的人连忙捂住她的嘴巴。
留下一地残渣以后,秋书海潇潇洒洒地上了楼。
纵使管家身经百战,也被这样难得的场面震得愣在原地,他下意识找寻安辉的身影,却发现这孩子并没有跟着秋书海回来。
事情八成又是跟他有关。
郝仑又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太老爷还在世,他坐在轮椅上,苍老的眼眸钉在站成一对的少年身上,嘴里铿锵而沙哑:“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这“不体统”,到今日,全被硬生生扭曲成了“体统”。
若要够资格的人来评评今日的秋书海,定会说他得了失心疯,不仅自己要固执地疯,还把家人全逼走了。
那些试图给他“上课”的人,要不早已销声匿迹,要不根本在这个世界不存在了。
留下一个被他的疯病折磨得棱角全没的安辉,日日行尸走rou地活着,还被外人以“狗”相称,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连在自己家里睡一晚也做不到。
其实,这两人究竟是如何变到今日这副模样的,连他这个管家也不甚了了。郝仑年纪大了,记忆似乎总停留在十几二十年前,不愿再随岁月更新,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回忆最甜美。
他不是接受不了新思想的老古董,只是病态的感情,谁也不会喜欢。
这样畸形的状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俨然已经看似正常。秋书海的心情一旦有什么不虞,全都交由安辉去解决,他仍未知道这种“解决”究竟是“开解”还是另一种程度的“承受”。
他每日都会监督女佣们收拾清理少爷的房间,曾在里面发现一些奇怪的物品,还有时不时出现的斑驳血迹。
这些事情,他们谁也不能告诉,只能一直埋在心底,直到进了坟墓,也不能向外人透露一个字。
***
脸颊上传来剧烈的痛楚,那重重的一巴掌直接将安辉打懵了。他的脑子里全是耳膜震荡时的“嗡嗡”巨响,瞬时什么自由啊、挣扎的,全想不起了。
秋书海抽完那一巴掌,声儿也不出,顺手抓着领子就把人往外拖,闻讯而来的女佣们看见一地的碎玻璃,全都惊呆当场。管家和厨子是最后赶到的,刚好碰见秋书海揪着死尸一样的安辉往外走,厕所里到处是碎玻璃,还有一大片血迹,是安辉的膝盖在上边磨出来的。
郝仑只觉得“当”地一下,世界天旋地转。
此时全世界在秋书海眼里都像不存在了,他也根本不管安辉究竟是死是活,只当自己手里提的是一个稍重的麻袋,就这样一路血行辙痕般地上了三楼,并一路驶进卧室。一众下人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难以言说的纠结。
劝?还是不劝?
那些敢于作出决定的人,早就在这个家消失了。
走廊尽头的厚重实木门“嘭”一声沉闷地关上了,关住了所有接下来发生的剧情。
秋书海进了卧室,将“麻袋”随意摔在地上,随后走到置物柜前找起了工具。一大堆鞭子呼啦啦地落到地面,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皮质器械,每一样安辉都不陌生。那一巴掌并没有将安辉打晕,他被扔到地上之后,逐渐回复了一点意识,挪动着四肢想爬起来。
还没等手掌触到地面,腰侧突然产生了火燎般的痛感,他“啊”地大叫出声,抬头一看,秋书海高大的身形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德州电锯杀人狂里的魔鬼一样骇人,只不过魔鬼手里没有拿电锯,而是他最爱用的鞭子。
双腿间的灼痛又起来了,身体一点也不争气,害怕已经成为本能,安辉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子,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胆子养肥了想跑了?躲进浴缸里干什么?想死是吧?浴缸挺像个棺材的,要不要我给你造个盖子,躺进去就能永眠了,啊?!”秋书海彻底疯了,他还在“货架”上搜寻趁手的“武器”,转头就看见安辉在地上磨蹭着想起来,随手抓了一条鞭子二话没说便抽出去,一边泄愤似地大吼一边陆续抽了四五鞭。好巧不巧,这条鞭子是带着软倒刺的,他买回来也就用过今天这么一回,不用几下就让安辉皮开rou绽了,白色的衬衫上全是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