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有遥远而扭曲的声音传进来:“阿烟,你要插手?”
不知道何处来的一点余力,让谢石茫茫然睁开了眼。
漫天的白雪里,有道纤细而刻骨熟悉的身影挡在了他的眼前。
素净的伞面倾斜下来,将他密密地遮蔽住了。
江汜一双眼重新变成了赤红颜色。
他定定地望着江楚烟,声音凝滞如深冰底水,道:“你要选他?”
江楚烟喉间哽咽。
她说不出话来,只有身形笃定不移,分明是细致的腰身,却竭尽全力地遮挡着身后的高大男子。
身后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
玄衣男子方才分明已经受了极大的苦楚,此刻稍稍喘息,又恢复了平静的姿态,连力道也不容拒绝,江楚烟微微趔趄,就被重新护在了身后。
“阿楚。”谢石平静地道:“我说过,凡我未死,就该我来护你。”
江汜猩红的眼注视着面前的情景,片刻之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好。好。好。”
他笑声越来越高,停云遏雪,到最后竟至声嘶力竭。
江楚烟抵在谢石身后,眼中无知无觉地落下泪来,只觉得那笑声中似有无尽言语,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她与江汜一场兄妹,只有半年的相处,也犹然彼此疏离,不曾有片刻亲爱。
——又何至痛到此处,竟如万刃相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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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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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楚烟抬手掩上心口,出神间怔怔自问:这怆痛从何处来?
耳畔笑声却渐渐颓竭。
恍惚之间, 似乎有人淡淡地道:“我这一生, 君不君,父不父, 身陷污泥之中,天地俱晦, 也觉不过如此。”
“奈何天不怜我,使我见片刻光明。”
江楚烟心中反复绞痛, 那人语亦真亦幻, 分明未竟, 却在平平一叹之后,再也没有半点声息了。
她顷刻间察觉到挡在自己身前的宽阔脊背轻微的颤抖。
江楚烟伸出手去, 谢石反手撑住了她的肩。
层冰积雪之间,江汜拄剑而立, 嘴角犹然挂着笑意, 七窍中却俱涌/出/血来。
他还站在那里, 如同一座栩栩的冰雕, 已然失去了生机。
江楚烟失声道:“大哥……”
她难以自持地跪倒在地上。
天地冷寂,一时沉默无声, 连遥远的战团都怔怔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绵绵未绝的紫气已经在江汜身躯上脱离,犹然徘徊不去,片刻之后,仿佛被什么无形的气机牵引,忽然将谢石笼罩住了。
殿堂楼阁之间, 有纷沓脚步声绕过广场,是云英殿中宴饮的百官终于得到了消息,在禁卫军的护持下匆匆而来。
映入他们眼中的,却只有已然结束的战场,和广场当中持刀默然静立的玄衣男子了。
梁首辅和身边的几位阁臣不由得面面相觑。
无论是与今夜种种变故相关或者不相关,看到最终的这副情景,都不由得愕然失措。
梁首辅在禁卫军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沉声问道:“魏左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明英却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抹去了脸颊飞溅的血迹,静静地向谢石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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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雪和火终将止息,黎明的时候,笼罩了帝都一日一夜的Yin云静悄悄地散开了。
文武百官之中,金吾卫左指挥使魏明英和兵部尚书温扬的率先投诚,让收拾残局的许多事都变得容易许多。
江楚烟一夜都没有睡,天亮的时候却也没有倦意,谢石没有强迫她休息,由着她点了人手,先把前夜里起火的那一处殿宇收拾了出来。
许多人在其中就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她找到了长公主的遗体,也找到了建德天子的——他躺在偏殿里间的矮榻上,火箭向着殿前的人群射/出,那一间却并没有烧得十分彻底。
能分辨出他衣衫整齐,仿佛只是小憩,只是嘴角血迹斑驳,似咳血不息,油尽灯枯而死。
宋誉说起过故事里的许多事,但没有哪一次说过皇帝会有这样的病症,或许有许多秘密已经随着当事人一起掩埋于世,再也无从窥探了。
江楚烟心中叹息。
下午的时候,宋誉跟着后来的一批黑椋卫一起进了宫。
谢石和文武百官们在玄极殿的偏殿议事,江楚烟替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