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胸前那两根银针只剩下尾端那一点银光,我这才喘息着停下手。
尽管四肢被缚,他的挣扎却依然激烈,手铐一直叮叮咚咚地响。他在有限活动范围内弹跳不止,活像一条被叉住生生丢入火里的鱼。
而此时他正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目光无神得吓人。浑身冷汗淋漓,像刚从水中捞起一般。
未曾愈合的伤口全都再次破裂了,股间鲜血再次奔流,床单上殷红一片。
我打开了所有的手铐,他依然维持着四肢大张的姿态,一动不动。帮他涂抹药膏时,他也毫无反应,像是连痛觉都失去了。
偌大一管药膏很快就见了底,却连他身上一半的伤口都没覆盖。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奔出了房间。
酒气似乎全都涌上头顶,脑中犹如飞沙走石一般。我脱力地坐倒在客厅地上不断地喘气,只觉身下大理石地板的冷意直入骨髓,冻得整个人都颤抖不已。
也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当我苏醒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头钝痛难耐,我灌了大半杯凉水下肚,这才稍稍缓解。脑子此时也清明了些,我突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心跳骤停。
疾步冲回卧室,见他又背对着我缩在床另一边,身子蜷成了小小一团,心中顿时安定不少。
我知道他很害羞,每次一放开他,哪怕再累再痛,他都会很快蜷缩起来,绝不会任自己呈大字型赤裸裸平躺着。
“岳阳!”
我叫了他一声,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绕到床另一边,见他胸口微微起伏,鼻间呼吸轻微却悠长,显然睡得正熟。
想着自己方才的惊慌,一股怒火又升腾起来,我随手将剩下的半杯水泼在他脸上。
“呜……”他被惊醒,低低呜咽了声,身子动了动。然后就颤抖着,捂着胸口猛喘起来。
好一会他的呼吸才平复下来,抬眼看我。
他的眼睛本就大,现在红肿着蒙了一层泪雾,看起来更是水汪汪的,像透了猫科类小动物的眼睛。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神中没有一贯的畏缩惊惧,倒很有些疑惑的样子。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过了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忽闪过一缕欢喜的光,双唇不断地翕合。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但我却知道他是在叫“小坤”。一抹笑绽开在他脸上,如晨曦般轻薄飘渺,却莫名地有种不可方物的美丽。
直到他伸长手臂来拉我的手,我这才回过神来,用力挥开。
他的手臂重重地落在床上,他粗喘着,颤抖了好一阵才缓和下来。再看向我时,他眼中依然没有恐惧,只是吃惊与委屈。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他垂下眼,慢慢缩回了手。
“清醒了?”我冷笑。
他却不理我,只是埋着头,紧紧环抱住自己,缩成一团。
“清醒了就别装死,起来换床单。”
我故意道。明明知道他现在连移动都困难,但我更清楚他不敢不照我说的做。
他怕疼,但他更怕我。
他其实一直很听话的,作为小宠物,的确是很乖很讨人喜欢的那种。
我本来就不该指望他作为一个男人来照顾我姐。他只配当我的宠物和奴隶。
但很奇怪的,他竟依然恍若未闻。瘦削赤裸的背脊,在空气中微微地抖动。
“怎么,你还耍脾气?”我不怒反笑,被扎了针,胆子倒变大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指尖蓦然碰触到的冰冷shi意令我一愕,然后我看清了他的脸。
不是第一次见他满脸是泪的模样,但此刻我却呆怔住了。
他紧闭着双眼,泪水却不断地从眼角涌出。我突然感觉心脏像是被整个揪了起来,刀扎般的疼痛。
记忆中他从不曾大声哭闹过,每次都只是抽泣哀鸣着,在试图求饶却受到我更残酷的对待后,他甚至连求饶的勇气都失去了。
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无声地流泪更令我心痛难忍。
“别哭了!”我听到自己暴躁的声音在吼。
他吓得一震,终于睁开眼看向我。
我正调整着情绪,却见他用那双水气氤氲的大眼睛瞪我一眼,随后挣脱开我的手,翻过身去。
这样的动作显然也令他很疼,他浑身颤抖得厉害,却还是倔强地翻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清醒时哪敢有这般赌气任性的行为。
伸手抚上他额头,果然,一片火烫。
再不敢耽搁,我立刻打了电话给孟浩,然后把他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取出条棉被裹紧他。
做这一切时我感觉自己的手都是颤抖的。但我告诉自己,我只是不希望他烧坏了脑子,那会让我的报复变得毫无意义。
我知道他又以为自己身在六年前了。
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