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报社外吹了好一阵冷风,我终于冷静下来。
那一瞬对于当初禽兽行径的怀念,令我自己都吓到了。原来被黑暗侵蚀过的人,真的很难彻底摆脱黑暗。
可是不,我绝不会再那样伤害他。
无论如何,我也绝不会再伤害他!
我默默发誓,忽然又想起自己之前所说的话,一时间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难道自己老年痴呆了吗?居然会怂恿岳阳搬走!
简直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我转身就返回办公室,哪怕是跪下来求他,我也绝不能让他离开我。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坤哥哥……”
我一惊,头一回听到何晴这样带着哭腔的声音,难道有人欺负她了?这世上竟还有人能欺负得了她?
何晴啜泣着报出一个地址,要我去接她。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但她那边似乎事态严重,我站在办公室门口踌躇了会,还是没有进去,无奈地赶去了何晴那里。
何晴的事情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在别人婚礼上,众目睽睽之下,曾天强居然把何晴穿的小礼服从肩部到小半个背部的布料都扯开了道口子。
我看了曾天强一眼,他正佝偻着背蹲在何晴脚边帮她递擦泪的纸巾,满面通红,神色惊惶。
“我不是故意的……”他嗫嚅着解释。
那模样很可怜,我却半点同情不起来。
这俩人吵吵闹闹不是一两回了,但不管有什么矛盾,都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一个年轻女子这样难堪。强子实在太过莽撞,若小晴的父亲知道这件事,只怕会更加反对女儿和他在一起。
我脱下西装,把何晴身上披着的曾天强的衣服随手扔到一边,用我的西装覆盖住她,便带她离开了。
“小晴……”一路上我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坤哥哥。”她忽道,“你不是说,中国最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么?这样强子他就不会不娶我了吧?”
我一愣,转头看她一眼,见她红唇微勾,满脸泪痕早已擦得干干净净,顿时明白过来:“胡闹!”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嘛。”她咕哝着说。
“这就是你的好办法?你还是不是女孩子,懂不懂羞耻?伯父知道了还能同意他娶你?”我真想剖开她的脑子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原以为是个聪明的丫头,没想到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我不管,反正强子要对我负责任,这么多人看到了,他想赖也赖不掉。”
“正因为这么多人看到了,你爸不知道才怪,你就等着他大发雷霆吧。”我冷笑。
“你怎么这么罗嗦?”何晴不高兴了,嘟着嘴道,“管家公一样,谁和你相处久了估计都得厌烦死。”
“你胡说什么!”我心里陡然一阵刺痛,突然想到岳阳——我不准他出去玩,不准他和别人走得近,给不了他渴望的孩子,一直死死地把他禁锢在我身边,要他眼里只能看到我一个、心里也只能想着我一个……岳阳他是对我厌烦了吗?
“怎么,说中你的心事了?”何晴发现了什么,歪着头细细打量我,“你一来我就觉得你情绪不对,和你那位闹矛盾了?该不会是被甩了吧?”
我沉默。这死丫头还有这个洞察力,亏她当时哭得梨花带雨的,果然是在演戏,竟然连我都骗过了。看她一脸饶有兴味的模样,显然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哪能让她如意,忙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心里却已乱成一团。
本打算送何晴回去,她却死活不肯,非要到我公寓里看看。我知道她那儿人多,她父母虽没回国,却派了不少保姆保镖给她,她这副狼狈样一回去,估计小报告立刻打到海外,下次她再想单独出行怕就不可能了。
而我恐怕也难辞其咎,倒不如想法子替她遮掩,这丫头想来也是看准了这点,才如此有恃无恐。我无奈地带她回到公寓,幸好岳阳衣柜里还有不少新衬衫,便随手拿了件给她。
等她打理好自己,天都快黑了。我惦记着岳阳,几次想打电话给他,又想起他说要离开我时的样子,那样坚定那样无情,难道他真的厌了我了?那我要怎样做才能挽回他的心?
我一筹莫展,看何晴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先送她回去。
刚走下楼梯就听到岳阳叫我,一时间我甚至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等看到他时我心口一松,身体都有些发颤,好容易才维持住面上的冷静:“你怎么在这?”
他不吭声,一双清澈黑亮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我。
——他以后,也会这样看着另一个人吗?
心脏像被针扎一般,一阵阵细细的尖锐的刺痛。我忽然间无法再忍耐下去,何时我竟然变得如此可怜无用,竟要乞讨别人的一点点在意?
“你不是要搬出去住吗?还回来做什么?”我语气生硬地问。
“我……我东西还没拿……”
他果然厌了我了。可笑我还抱有一丝幻想,盼着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