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先祖。不过她怀着身孕,张玄崖令一切从简,“今日只拜三正殿,待师妹安顿下来后,再拜其他殿馆。”
“是。”小暖应下,心中默默数着这里一个又一个的殿堂,一天拜一个神仙,她也得拜几个月,这一胎不怕没路可走了。
到了这里,就是回了师无咎的地盘,他在前边带路,给小暖介绍,“这棵结的枇杷非常好吃,今年为师带你和玄崖一块来摘。”
“这棵桑葚虽然长得茂盛,果子却结得极小,不好。”
“这棵桃树,是你师姑小时候,为师为了哄她高兴,从山下镇里王员外家挖来的。”
“这棵杏树是为师与玄崖一块从深山里扛回来的,四十多年下来,才铺满半个院子。”
“……”
师傅讲的这些,小暖听得津津有味,师无尘和张玄崖明显也陷入了回忆之中,面色柔和。
三爷见此,对师无咎的为人处事又多了些敬佩。师无咎与自己不同,他外在看似无形状,内在却是个细心的,他记挂着身边的人和事,连一草一木也放在心上,对身边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令道众归心。
上清宫与其说是门派,不如说是一个家。这里处处透着随性,处处透着温和,也处处透着……破败。
对整齐有超出寻常数倍要求的三爷,忍不了碎瓦断石,更忍不了他的王妃要在这里养胎受苦。
待师无咎将他们引入道院中最为整洁、清幽的一处院落时,三爷心里才稍稍舒缓。这里虽离着他的要求还差一大截,但总算能住人了。
小暖看着这处院子,却是极为满意的,“多谢师姑、师兄。”
师无尘笑道,“得了你师父的信,我便令人收拾此处,现在总算是有了些模样,你且凑合着住下,缺什么就告诉守善,让他去置办。”
张玄崖的大弟子靳守善立刻上前,给小暖行礼。小暖颔首,靳守善乃是大师兄的首徒,让他给自己跑腿,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师兄这份情,小暖领了。
待进屋后,三爷才道,“小王离京之时,皇兄命小王代他祭拜诸神,祈国泰民安。皇兄得知上清宫年久失修,特从国库拨银二十万两,遣将作监派能工巧匠五十人,带着御赐祭器前来,修缮宫殿。”
师无尘和张玄崖大喜,连忙谢恩。
张玄崖道,“九清在此安胎,修缮之事可缓缓图之,可令工匠先修缮外围庙堂,免得打扰了她的清宁。”
三爷看着张玄崖更为顺眼了,“本王也带了些东西来,待会儿令人送入观中。”
晟王送的,必定是好东西,张玄崖立刻谢过。他心里美滋滋的,师妹一来,弟子们的日子就好过喽。
师无咎不想累着九清,便带着师妹和徒弟、徒孙们退了出去,让她好生歇息。
玄舞、贺风露、春花、秋月立刻将带来的被褥用什等摆放好,让小暖躺下歇息,三爷则将这里每个房间转了一遍,见这里有厨房,便回屋与小暖商量道,“让带来的两个厨子入道门,上山为你做饭。”
他们出京时,是浩浩荡荡的队伍。不过为了不打扰山上的清净,这些人和车马都随着秦氏,进入上清镇中置办好的宅院中。既然小暖这院子里有厨灶,就不必在山下做饭送上来了。
小暖抽了抽嘴角,“这么下去,咱们府上的人就都变成道士和道姑了,我大师兄不收怎么办。”
“他会收的。”三爷很是笃定,上清宫不是不知变通之处,张玄崖也是聪明人,与聪明人谈事,三爷最是擅长。
小暖好奇,“三爷给大师兄带了什么?”她不知道,三爷还准备了礼物呢。
“司天监的一些古籍罢了,在你我眼里不值什么,但在张玄崖眼中便是无价了。”三爷回道。
小暖连连点头,“还是三爷聪明,你准备的礼物,比小暖准备的五万两银子强多了。”
三爷想到方才的诸多不争气,叹道,“或许你的银子,更得他们喜欢。”
对师门有所了解的小暖笑眯眯地道,“门中虽然不富裕,但日子也还过得下去。弟子们穿得简朴,一来是习惯了,二来也是因为上清宫宫主我师傅,带了个好头。”
她陈小暖的师傅,便是不修边幅的。
这几十年上清宫的破落,是因为建隆帝对天师不满,几十年来不拨银子给上清宫。原司天监的中正官袁天成也处处挤压上清宫,才至如斯。袁天成死后,情况已经大为改善,她陈小暖这几年也没少为师傅的弟子徒孙们行方便筹生计,情况又得进一步改善。锦衣玉食不敢说,衣食无忧还是能的。
能吃饱穿暖了,还是难舍旧衣,着旧衣依旧坦然的上清宫门人,让小暖觉得格外亲切而舒服。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舒服,打心底里喜欢。
真想,一直住下去啊,小暖心中道。
三爷见小暖的神色,眼睛便威胁地眯了起来,“在想什么?”
小暖立刻回神,拉住三爷的衣袖轻轻晃着,“好舍不得跟你分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