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丰府上下已经尽数白缟。
练容华一夜未睡,实在熬不住,走路都打了晃子。李婉歌见她不好,便叫丫鬟扶着她去歇息。
练容华心中有事,实在睡不安眠。不过稍稍午时,她忽的就醒了。立时叫丫鬟拿了些吃的喝的,待饱了肚子,又急匆匆换了丧服,道:“外头怎么样了?”
绿宜道:“茹夫人忙着呢,公子同三老爷也不在,三夫人只能自个儿招待外头的人。女眷还好,可男客到底不便。另外,这会子事情刚起,人还少些。过几日,怕是歇息不得了。”
练容华摆了摆手,“陈明堂收拾了?”
“收拾干净了,另外茹夫人从库房那儿调出了一应的摆盘用具,何时擦洗,何时换香烛用品,何时增添果蔬…尽数吩咐了。
茹夫人倒是上心,不过头一次做这事儿,有些压不住丫鬟们。您入睡那会子,陈明堂那儿就缺了一盏玉灯,不晓得被谁偷偷藏了,气坏了茹夫人。
后头蒋婆子出了声,便说要查,还要报官,又故意支开了人。再回头,那玉灯倒是回来了,夫人,您说有趣不有趣?”
练容华听了,点了点头道:“茹嫂子为人心细,蒋婆子有手段。这这些事儿交了他们来做,我倒也放心了。实在是这会子不巧,我这儿也不好太累着了。虽说胎儿稳了,可到底担心些。”
见此,绿宜自是一番宽慰。
练容华又问了老太太那儿怎么样了,可是醒了。
“醒了,六小姐陪着。不过老太太先下也是病了,起不来身子,只得叫周、劳二位大夫时刻候着,每日请两次脉。”
“那就好了。”
待事儿尽数问全了,练容华自己动笔又书写了一封,叫人发出府去。依照原定的时日,丰赢父子回来还需两月有余。
如今出了这事儿,也是实在没了法子。
发了信,练容华出了门去瞧了老太太。老太太红肿着眼睛,满身疲惫,这会子人还有些迷瞪,有些不大认人了。
李婉歌抽了空,也来瞧了老太太,自又是一番痛哭不说。
待劝解了一番之后,练容华同李婉歌出了门,特意避开了老太太。练容华思索了下,便道:“母亲,老爷子如今已经收了棺,原只需停棺九日便要落葬,可夫君二人还未赶回,这可如何是好?”
李婉歌也是一叹,“我也在想这事儿,咱们府里头,若是还有其他男丁到也好,总归能拿个主意。
可如今,光济并着赢儿还未回来,便是再快,一月也需得。这般时间。咱们是落葬不是,不落葬也不是。
今日一大早,也叫人去宝刹寺去请五叔了,若他能来,到也能叫他拿个主意。不过他向来不愿意再沾染这外头的事儿,也不知道愿不愿意来一遭。”
“母亲,您也先别着急。这般,咱们先等五叔父的消息。若他来了,那便最好,咱们听他的意思。若是他不来,到时候没得法子,咱们就只得同老太太说一声,将这事儿给定了下来。”
如今也没别的主意,这是大事,李婉歌自个儿也不敢胡乱下决定,便只得先同意练容华所说。
章节目录 外事纷杂
练容华心中也惦念棺材落葬之事, 此事便是她,也是有些无措。
如此,只得暂且压下心思,只等到了下午时分,去了宝刹寺的仆人风尘仆仆回来。练容华得了消息,立时叫丫鬟带了来。
人一道, 便问:“五叔父如何说?”
那仆人一整日赶路, 满面风霜也顾不得,只喘粗气道:“夫人, 得了三夫人并着您的嘱托, 这一整日小人未有半点懈怠。好容易到了宝刹寺, 见着了五爷,可五爷说他已出家为僧,早已舍弃了往日姓、往日名,过往红尘一切皆是与他无关。
现下府中老太爷去世, 他乃是一介方外之人, 这府中之事他是不便也不会过问。小人听了,又是好生请求,耽搁了好长时间,可五爷只念经文, 并不理会小人。
后头, 小人磕了好长时间的头,主持也劝解了几句,五爷才说是他过些时日带了宝刹寺僧人过来, 来给老太爷做道场。
只除了做道场外,寻常俗事他是不会理会的。这落葬一事,还请夫人并着老太太做主就好,他无半点意见。”
练容华气的一拍桌子,半晌无话。
好半天,练容华才回了气,道:“罢了,下去罢。一整日你也累了,去厨房那儿拿些吃的。”
小厮应了声,这才离去。
“夫人,您宽慰些。现如今您是双身子,大夫瞧了说是无碍,可也得当心才是。”这会子,见练容华生气,绿宜赶紧上前劝道。
“原他出家也不想打扰他,可哪里想,这世上真有这般绝情冷情之人。他说舍姓舍名,这也就罢了。可到底是老爷子的亲儿,如今老爷子去了,却是连个主意都不愿拿,他当自个儿是天生地养的不成。”
见练容华还是气,绿宜自又是劝。好一番,这才叫练容华不那么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