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后再看现在,那时的人也会认为我们落后至极呢?”
说着又出神地望着那五个字,摇头叹道:“若有人能做到,也算个盛德君主了。”
他右手微动,覆在我的手背,安慰道:“江现,朕答应过你,若投降便不屠城,善待你的百姓。”
我心里腹诽,本来他屠城也是为报复顽抗不肯投降的敌人,怎么成为我了?
但这话说得好听,便施施然笑道:“这个陛下不必担心。贺州守将李德之是我的部下,我会劝他投降,有我在,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拿下贺州,剩下的守将怕是投降得更快,顶多还有十万老弱残兵,在陛下面前,哪还有抵抗之力?一统中原,还不是易如反掌?”说着忍不住笑了,“陛下不如着手造船,准备漂洋过海征服日本国。”
我说的都是事实,樊州是最难啃的骨头,攻破樊州,其余的守将在夏帝面前恐怕连站都站不利索,我太了解了。吉尔格勒谨慎了一辈子,相信这些他早已侦查到。
说话间,远天已日迫西山,暮色昏昏,将黑未黑。
城中华灯初上,当晚还有夏国庆功晚宴,不得耽搁,便草草中止这对话,他再提凤鸣刀,我借着微光仔细打量,刀鞘镶嵌有宝石,银质图案,刀锋如白月牙儿般,长长弯弯,寒芒四射,吹毛立断。
我稍稍犹豫,还是收下了。
他好奇地问:“你不是说无功不受禄吗?”
我叹气:“臣想了想,刚说的那番话已值这把刀了,况且夏人尚武,臣又生得这般瘦弱,的确需要兵器防身。”
他忍不住便笑:“你们读书人的嘴,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道理。”
我心想,你不知道,读书人的嘴还能杀人呢。
这庆功晚宴庆祝的只有夏人,我情绪不高,默不作声地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安静坐着,为安抚我这降臣情绪,吉尔格勒默示同是汉人的许韵陪我。
吉尔格勒加上我有五位丞相,其中两名是文臣,剩余三名都是随他征战的武将,坐镇国都,从满座文武比例来看,夏国尚武也可见一斑。
我们便有一搭没一搭聊在夏国降臣的日子过得如何,北地情况,风土人情,期间陆续有人向我敬酒,盛在银碗中,沾唇示意即可。
现在已有蒸馏技术,我们梁国喝的米酒或黄酒,他们北方游牧民族大多喝蒸馏酒御寒,接近现在的白酒,口感更烈,更辣,度数更高。
尤其是吉尔格勒,酷爱喝烧酒。
夏人豪放剽悍,庆功宴上更是狂饮助兴,我兴致不高,沾两滴酒便想提前离场,却听身后有人用夏国话说道:“想不到樊州守城,竟是个连酒露都不敢喝的小白脸。”
我循声看去,却见说话那人面带醉色,身材魁梧,声音雄浑,在我面前壮得如同一座小山,正是夏国大将伊勒德。
他是这次作战功臣,而我是降臣,便不好说什么,佯装听不懂想速速离开,可他喝得多了,纠缠我不肯让我走,口这姑娘含糊不清道这仗打了两年,折损那么多将士,眼看要取胜了,守将却临阵投降,陛下却为何下令不屠城?
我不答话,朝吉尔格勒那看去,发现他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许韵急忙上前解释道:“伊勒德,陛下有令,以汉治汉,他是梁国宰相,汉人愿意听他的,再说若杀降臣,还有谁敢投降?”
伊勒德不屑道:“梁国一群文人把政,没一个会打仗的,纵是不降,便一座座屠过去又如何?我杀过那么多汉人,哪个不是在我面前痛哭求饶?”
我本不欲惹事,听到这儿却猛然抬头,推开许韵,用夏国话说道:“伊勒德将军,本官不过是梁国最无能之辈,您骁猛善战,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我不敢得罪,可你说我不能喝酒,我便不服了,你敢不敢打赌,你一杯我三杯,看咱们谁先不行?”
他觉得我在挑衅他,嗤笑道:“你要赌什么?”
我冷冷笑道:“赌我这条命,你敢吗?”
他说:“有何不敢!”
说罢令人上酒,他面前摆设五碗,我面前摆有十五碗,但他先喝,我后喝,刚五碗下去我便后悔了,这烧酒太烈,后劲十足,一碗便抵三碗的米酒,我眼前发晕,便晃晃脑袋,再强灌下五碗,更是站立不稳,胃里如同翻江倒海,脑中混沌不堪,定睛一看,却见那伊勒德早喝了不少,正扶着大殿石柱干呕。
我头回喝这么多,光站着便摇摇晃晃,也没注意是谁在扶我,醉眼朦胧间只看到那身夏国的金甲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它时而变作刘均苍白的笑脸,时而变作李辉之爬满皱纹的容颜,时而变作两年来同吃同睡的兄弟们……
我眼花缭乱,觉得那金制软甲刺眼无比,这口气怎么也咽不顺当,加之喝了点酒,心里便胡乱想着,我不是百官之首吗?他惹我,我还不能反击,这是甚么道理?他妈的畏畏缩缩像什么男人?
于是笑嘻嘻道:“伊勒德将军,你也忒不中用,竟连我这文弱书生都喝不过,嘿嘿,你可得愿赌服输啊!”说着猝然拔出腰间凤鸣刀,酒醉间竟将它看成我的龙泉宝剑